不待他起身,贞武便直接道:“正己风群吏,精心理庶民,苏克济,你对住太上皇的褒奖吗?”
正己风群吏,精心理庶民,这是康熙巡幸太原时赐给苏克济的匾额,听的这话,苏克济忙自觉摘下顶戴,连连磕头道:“奴才有负圣恩,愧对太上皇,愧对皇上,恳请皇上从重惩处,以肃朝廷纲纪。”
贞武冷冷的问道:“你任上亏空了多少?”
听的这话,苏克济心里一惊,在他手上亏的可不少,这要如实交代,那绝对没好下场,他猛的想到才借了如此多银子,当下便理直气壮的回道:““回皇上,奴才在任四年,只收应得之款项,不敢贪侵一丝一毫公帑,因公务缓急或是军务借调或有之,然绝无半文进入奴才私囊。”
听他说的如此坦然,贞武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叫苏瞻进来。”
待苏瞻进来跪下,贞武才道:“山西上任巡抚噶礼乃是清理亏空的模范巡抚,在调任两江总督之时,奏报山西已无亏空,何以才六年光景,山西藩库及各府县皆有不同程度之亏空?”
听的这话,二苏都是一呆,两人都说未贪侵,这账如何平?该死的噶礼,苏克济不由一阵肉痛,刚才说的倒是正气凛然,这下好了,好不容易贪侵了数十万两的银子又得原封不动的填还回藩库了。
微微沉吟,苏瞻便躬身道:“回皇上,藩库及地方仓库钱粮亏空,实则是年年有之,无可避免,奴才来山西五年,窃以为,山西之地,不可能无亏空,欲使山西无亏空,非得敲骨吸髓,压榨百姓不可。”
贞武听的不由一愣,还有这种说法,盯着二人看了片刻,他才缓声道:“免礼,起身回话。”
二人听的一喜,忙谢恩爬了起来,苏瞻已经跪了半晌,早就腿脚发麻,因担心君前失仪,也不敢活动,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道:“禀皇上,钱粮亏空,实为官侵、吏蚀、民欠等三种情形引起。
山西不比其他省份,前任清理亏空的模范巡抚噶礼抹平了所有亏空之后,合省上下官吏鲜有敢肆意贪侵者,山西之亏空,主要来自民欠。
地方各级仓库之储粮非是仅用于备荒,凡仓谷,春夏初粜,秋冬籴还。平粜之类有三,有歉收之后发粜以济民食者,有青黄不接减粜以平市价者,有谷难久贮出粜以易新者。
山西地狭民稠,春旱频发,青黄不接减粜,向百姓出借种粮以及歉收济民,乃谷仓损耗的的主要原因,推陈易新亦是行之甚难,当青黄不接时将仓谷散去,倘值秋成歉收便不能还仓。若再如此一年,则仓谷必多亏缺。
当然,官侵、吏蚀亦是在所难免,概因地方仓库监管不力,储于仓库中的粮食,总是处于不断的出粜入籴、出陈易新的循环之中,一则损耗,一则吏蚀,皆有可能。
山西之地旱灾涝灾频发,罕见大丰之年,若欲杜绝亏空,实乃妄想,自世祖章皇帝以来,山西没有亏空的,仅只见于清理亏空的模范巡抚噶礼任上。”
这话确实有理,仓储亏空实是在所难免,江南鱼米之乡尚且好说,北方各省,十年倒有九年旱,如何能不亏空?贞武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看来亏空也不全是官员贪侵的缘故,处理亏空必须慎之再慎。
这亏空还真是件极其棘手之事,不仅清理亏空难度大,如何杜绝亏空更是个老大难问题,这不仅仅是监管制度上的问题,仓储谷粮除了备战备荒的功效之外,它还有着稳定粮价,赈济,借贷的综合作用,管理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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