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徐承骁!”她叫他的名字,带着哭音。从开始阵痛到现在,这个坚强的姑娘第一次痛吟出声。

在接下来漫长的五个小时里,司徒徐徐在待产区的病床上疼得辗转反侧、生死不能的五个小时里,她一直是默默的、一声哭喊都没有。

那种周身的骨头缝都裂开的疼痛感,令她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脑袋里糊糊涂涂的,一会儿记挂着仿佛有个人说马上就会来,一会儿稍稍清醒,又觉得那记挂是幻觉,甚至连要来的人是谁她都记不清。

其实她已经疼得糊涂了,周遭的围着她的人,面目都模糊、说着什么话都听不清楚,她仅剩的那点清明只守着一个名字,她反反复复的在心里念着:徐、承、骁。

当她痛到刻骨、神智全无,只有这个名字,每一个笔画她都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这情形就像一个人已经垂垂老矣,岁月无情的吞噬她的记忆,渐渐什么都忘记了,连她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唯有心上烙印的名字、她这一生最好的时候最激烈的爱过的这个人,永远清晰。

人们说的至死不渝,是不是就像这样呢?

☆、65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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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骁刚降落c市机场,秦宋派来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骁爷心急如焚,亲自开车,一路将奥迪当悍马飙,司机先生起先上车时还忐忑犹豫,担心六少爷责怪他怠慢客人,后来当他两手紧紧抓着头顶上方的把手、整个人贴在座椅上时,心里泪流满面的发誓回去了一定要向六少爷请求加薪:这简直是拿生命在接客啊!

不巧这个时候正是下班时间,进了市区后车越来越多,骁爷凭借精湛彪悍的技术一路还算畅通无阻,但是当车速低于三十码之后,他果断的把车仍给副驾上闭着眼睛一脸慷慨就义的司机先生,自己下车狂奔,一骑绝尘而去。

四十分钟后,当他大汗淋漓的撞开病房门,如同凭空出现一般站在门口,全身上下连头发尖都在往下滴汗水,身后还追着呼啦啦一大群保安——刚才他到门口时救护车上正抬下来一个病人,骁爷脚步不停,直接凌空跃起、从那推床上方跳了过去,留下一地的惊呼和尖叫,那个昏迷的病人都被吓醒了。

徐承骁就这么一脸兴奋、两眼放光的站在门口,隔着十步之遥,他望着病床上人的目光,简直堪称痴迷。

十步,他走得像童话故事里为了变成人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人鱼:疼,但是绝顶幸福!

终于走到司徒徐徐的面前,看清楚她疼得有些扭曲的脸,徐承骁缓缓俯□去,伸出手,想要碰碰她,一直紧闭着眼睛死死忍着的人似有感应,当他手指尚未触及,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司徒徐徐睁开眼睛,目光涣散的、怔怔的看着他。

徐承骁的手指轻颤着、轻轻的捧住她脸,温柔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她,他受过的专业训练使得他清楚她微微涣散放大的瞳孔代表了她此刻有多疼,而这些疼,都是他带来的。

这一刻徐承骁竟想起他们曾经那些销魂蚀骨的欢愉,每一次,他餍足得无以复加,而她常常哭着求他结束。想来自己从一开始,给她的都只是他想给的,而从未问过她需要什么。

这样的自己,她竟然还愿意为他怀胎十月、然后这么疼的躺在这里。

徐承骁眼角失控的狠狠一抽,两滴眼泪重重落下来,砸在她眉上,司徒徐徐眉头一动,忍了一个白天的眼泪顿时汹涌得几乎喷薄而出。

徐承骁俯身紧紧抱住她,将脸埋在她汗湿杂乱的长发里,他的声音粗哑得像被砂石磨过:“司徒,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的怀着孩子、这么疼的躺在这里;

对不起,竟然曾经误以为自己能够放弃你;

对不起,这所有一切你因我而受的苦。

他将她抱得太紧,司徒徐徐呼吸不畅,憋着的气越来越多,像是攒着一股越来越充沛的力,达到一个数值后,“哗啦”一下冲开了什么。

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抱着她的徐承骁一震,抬起头惶恐的看向她,一旁等候已久的护士们一拥而上,掀了司徒睡裙检查了一下,立刻大喊说:“进产房进产房!家属快让一让!要生了!”

徐承骁慌忙把她裙子拉好,打横从床上抱起来就跟着护士往产房跑。到了产房门口他还想进去,护士不让,要他先去洗澡消毒换衣服,骁爷正要硬闯,就听里面喊了一声:“来不及了!孩子的头都看见了!”

拦着骁爷的护士把他一推,关了门就往里面跑去帮忙。徐承骁急疯了,抬腿就要踢那门,被司徒明和秦宋双双架住,司徒明低喝:“别添乱!”

“爸……”徐承骁哑着嗓子、红着眼睛。

司徒明拍拍他,“我知道……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那丫头你也知道,龇牙咧嘴披头散发的样子不一定愿意给你看。”

徐承骁抓了抓头发,泄气的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好在没等多久那门就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个襁褓笑容满面的出来说:“是个男孩儿!五斤八两!”

刚才骁爷那德行,护士小姐第一个当然把孩子给他看。徐承骁已经下意识的站起来了,可是像受了多大惊吓似地,紧紧贴着墙的背上突突的往外冒冷汗,甚至没有想起来要伸手去抱一抱。

是他的……儿子啊!

怎么就有这么个东西突然是他的儿子了呢?!

骁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眼见徐承骁蠢货一样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徐飒和司徒明喜滋滋的过来抱了外孙,那边司徒徐徐正好被推出来,他们抱着孩子就走得慢了一些,徐承骁第一个扑了过去,急切的轻声呼唤她:“司徒!司徒!”

司徒徐徐浑身湿透的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听到徐承骁的声音,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浑身力气都被用尽了,眼神涣散而迷茫,徐承骁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俯身亲吻她,吻落在她眼睛上,充满了怜惜、疼爱、不舍,恨不得感同身受的温柔与小心翼翼。

司徒徐徐那么累,连想张嘴说把孩子抱过来都没有力气,却能很清晰的分辨这个吻的温柔,她闻到他身上热气蓬勃的汗味,想来她自己此时的味道应该也不好闻,这样狼狈的时刻,却因为这个吻,忽然一切变得温馨如梦,就像她仍是坚强的妻子,他是终于赶在最后一刻飞奔回来的丈夫,就像他们从未经历过心碎与分离。

司徒徐徐疲倦的闭上眼睛。

为什么一定要疼到像是死过一次了、才不得不承认他一直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呢?

这么多的失望,自以为被伤害得足够绝望,却仍在最艰难的时刻想起他、只想他。

司徒徐徐到这一刻,父母抱着她刚刚生下的儿子在不远处、徐承骁满目温柔的在极近的地方看着她,才终于敢直面内心的问一句:司徒徐徐,你到底为了什么这么坚定的生下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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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产恢复得比较快,睡了一夜第二天司徒徐徐精神好多了,早上徐飒给她做了酒酿鸡蛋,一边看着她吃一边愤慨的数落徐承骁:“……在婴儿室那儿上蹿下跳像只大马猴!也不知道傻乐什么,告诉他孩子姓司徒还笑得那么开心!我外孙智商可别随他!”

司徒徐徐默默听着,放下碗说不吃了,徐飒急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再吃两口吧!”

徐承骁恰好推门进来,听到徐飒劝她多吃,惶恐的走过来问:“怎么了?胃口不好?你想吃些什么?”

司徒徐徐很平静的想了想说:“酸奶。”

徐承骁一愣,徐飒已经板了脸:“不能吃生冷的东西!月子里受了凉要落病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