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枭臣 更俗 3467 字 27天前

林缚跟傅青河说道:“那些小子里,让恩泽跟我上岸,其他人就托付给傅爷跟秦先生大家了……”瞥眼看见站在船舱一角的周普脸色苍白,诧异的问道,“周爷怎么了?”

大家这才发现周普的异常,关切的看过去。周普手撑着桌角,郁闷的说道:“不知怎的,怎么头晕得厉害?刚才也好好的,也许是让船晃的。”

秦承祖哈哈大笑,说道:“我还愁谁跟着林爷呢;这点摇晃你都吃不消,到海上风浪会更大,我看就由你周普护送林爷回江宁,其他事情,我们再慢慢部署。”大家都笑了起来,没想到周普会晕船。

“让其他人留在岸上吧,出海立足说不定会有恶战,要说战场厮杀,你们谁能抵得过我?再说比水性,我也不比你们谁差。弟兄里还有那么多旱鸭子呢!”周普不满意秦承祖的安排,嘀咕道,“我现在只是暂时有些不适应罢了,到明天就会没事。”周普为了证明自己没事,挺起来胸膛站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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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一直持续次日午时,比照芦苇竿上深浅水痕,清江浦的水位涨了两掌深。风逐浪涌,周普对风浪的“暂时不适应”让他吃足了苦头,风雨停息时,他已经吐得两脚发软,再也找不到借口不留在岸上。

入夜后,才从芦苇荡中撑船出来,趁着夜色,经过清浦津赶到三桅海船的隔浅处。

无论是亭湖还是淮安,完全没有觉察到押送囚犯的官船早就倾覆在芦苇荡了,押送官兵也给杀了干净——也许江宁缉盗司衙门迟迟等不到犯人押送来才会通知各府县衙门派人沿水路搜寻吧?

周普的体质是强,上午时晕吐得双脚发软甚至走足都要人扶,风雨停息后,他在船上休息了半天,又生龙活虎的活转过来,只是他再找不到借口坚持跟着出海去。

看着秦承祖他们合力将数百斤重的压舱石抬出海船,周普箕坐在乌蓬船的船头,爱不释手的摸着那柄刚到手才两天的陌刀,那把桑木硬弓就摆在他的身侧。吴齐眼馋的盯着陌刀、桑木弓,周普瞪了他一眼:“急着毛,乌鸦你再这般模样,这刀跟弓我送给曹二蛋。”

吴齐挤眉堆笑拱手说道:“你继续摸,我不焦急。”

林缚笑了起来,不晓得将手里兵器丢掉就跟庄稼汉没两样的吴齐为什么有个“乌鸦”的绰号,只晓得他精通斥候察敌之术,是这股流马寇的斥候头子。

周普手指爱怜的抚过陌刀刃口,站起来一狠心递将给吴齐:“给你。”又将脚下的桑木弓踢给吴齐,脸上却十分的心痛。

陌刀竖起来差不多到周普眉尖,镔铁打造,刀身上有着冰花一样的纹路,雪亮透寒。这么好的兵器,周普这辈子就没有见过几把,但是他陪林缚上岸,即使冒充举人老爷的近随,也不能随身带这种重兵器,更不能带强弓在身,何况陌刀跟桑木弓上还有刻有宁海军镇的铭文。

吴齐才不管周普的心痛,拿着陌刀跟桑木弓,猿身爬上海船,回头笑周普:“这是报应,前夜你们私分兵器,可有想过我在外面盯着陈韩三手下那帮龟儿子呢?再说我也只是先替你保管,指不定你啥时候不晕船能出海了,我还能赖着不还给你?”

“你个狗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周普从船头捡起一块木炭要朝吴齐扔去,吴齐笑着躲开去。

这些个兵器,都是林缚跟傅青河从那些宁海镇官兵手里夺过来的。萧涛远也有心在培养自己的海盗势力,这批兵甲都极为精良,甚至还让林缚他们得到两架三弓床弩,有了这些利器,不能说可以以十抵百,遇到小股的海盗势力就完全不怕会吃亏。

将十多块的压舱石搬出海船,加上大雨让清江浦的水位抬高了一些,隔浅多日的船吃力就小了许多,秦承祖再指挥人手将长竹篙子撑下水,就看见船体移动起来。

“好了!”林缚与周普从乌蓬船爬上海船,等海船斜着往海口子行了一段距离,确定不会再隔浅,跟秦承祖、傅青河说道,“海上的辛苦,就要托付给秦先生跟傅爷你们了。”

秦承祖他们先要沿海岸行船去新浦县将近二十名受伤弟兄先接上船,要确定萧涛远派人到长山岛探查过之后,他们才会去长山岛落脚,差不多要立足一段时间才能考虑将家眷转移过去。林缚、苏湄、小蛮以及周普、四娘子冯佩佩、陈恩泽则要在这里跟大家分别取道淮安先回江宁去。

第二十三章 冬日迟迟惊春梦

初冬的清晨,江南岸的平江府暨阳县笼罩着一层轻雾,四野的草木屋舍给遮掩得隐约朦胧。离开扬子江,从河汊子口进入东莱河水道,往南十余里就是暨阳湖,暨阳县城位于湖的南岸,远远的看去,锯齿似的城头与几棵枝叶只挂着稀疏叶子的桑榆树在雾中尤其的单薄。

暨阳湖的北岸是宁海镇水营的驻地,半为营城半为水寨,在水寨湖巷里,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船悄然陈列,覆了一层白霜,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清亮的雄鸡打鸣刺破清晨的寂寞。

朝廷对水师力量建设并不重视,早年镇军体系里具有边防意义的水师只有驻地在登州府的蓬莱镇水军,兵力满员也只有四营两千名军士而已。宁海镇最初只有步兵,近百年来,湖匪海盗势力日益猖獗,宁海镇才在收编太湖杨天顺水寨势力的基础上常设水军,也就六营编制。这些年来,各地军镇军纪殆坏,军中将领吃空饷之事屡禁不绝,宁海镇也概莫能外,六营水师到底还有多少兵员,这些兵员还有多少人可堪出战,也只有萧涛远这些水师将领心里清楚。

宁海镇副骑都尉、宁海镇水师统领萧涛远平时不住在营城里,他在暨阳县外有一处园子,离营城也近,他平时都住园子里。

初冬日迟,萧涛远醒来睁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青蒙蒙的光亮,雾气很重,夜里折腾得他骨头都快散架的两具温热肉体滑溜得跟软玉似的一左一右压着他的胸口睡得正熟,微露出来的肩头白嫩似雪。萧涛远的手在被子下面朝左手边女人的肥滑大屁股摸过,女人在睡梦中蠕动身子,胸前两团大肉揉得萧涛远肋下直叫舒服,修长双腿也缠得萧涛远毛大腿更紧,萧涛远来了兴致,勾着手指朝女人肥满的屁股沟挤挖去,这时候“得得得”急驰的马蹄声踏破清晨的静谧。

四海不升平,这个月来,仅平江府的沿江镇市、草市就给海盗江匪劫了四回,作为扬子江下游及平江、海陵沿海的江防、海防负责将领,萧涛远也寝食难安。听到像清晨里鼓点似的马蹄声,萧涛远刚才兴起的那些性致就像给浇了热水的初雪,顿时消融不见,他翻身坐起来,警觉而茫然的望着窗子,不晓得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颇有秀色的侍妾也给惊醒,头探出锦被,疑惑的看着萧涛远:“发生什么事情了?”

外间侍卫房里的人也给马蹄声惊着,远远的听着有人叫喊:“长山岛急报!”

长山岛发生了什么事?萧涛远爬下床,赤足站在床踏板上,吩咐道:“快拿衣裳来。”

两侍妾见萧涛远神色严峻,不敢怠慢,忙下了床帮他去拿衣袍,她们光着雪白的身体,也顾不上寒冷,先伺候萧涛远穿好衣裳。

萧涛远等不得衣襟系好,披着敞袍就去了外间,两侍妾这才从容的穿衣梳妆。外面人都压着声音说话,过了片刻,只见得“哐铛”一声响,不知道谁将茶杯砸到砖铺地上砸了个粉碎,两侍妾给吓了一跳,眉都画歪了,接着就听见萧涛远阴沉得让人听了心里只打寒颤的喝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探的是哪门子军情?都他妈吃屎的!给我查,到底是哪股海盗将人劫走了,崇州那边派人盯着……不,其他人我不放心,百鸣你亲自过去,锐泽营都给你带过去,就说加强崇州沿江巡防……这时候管他什么调令?遇到情况,该杀就杀,不要犹豫,大不下出海……这边事我心里清楚,这时候谁的召见我都不会理睬的!我这就住回军营去。千虎,你去城里将长泽、长惠接到军营去,其他人先不要理了!”两侍妾对望了眼,心里想,是谁惹恼了老爷,接下来的日子又难挨了!正发愣间,房间突然给推开,萧源远大步走进来,去取案头的佩刀,看了坐在梳妆桌的侍妾正惊惶茫然的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快收拾一下,不要理会那些没用的东西……跟我住到军营去!”

这两个女人本是平江府的娼妓,给萧涛远赎了身当侍妾,不为萧涛远的妻子萧陈氏所容,萧涛远这才在暨阳县城外、在军营附近买了一处园子安置她们,这本身已经有违军纪了,更何况将侍妾直接带进军营里?

两侍妾听了萧涛远的话更是惶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萧涛远竟然将两个儿子跟她们都接到军营去、做好跑路的准备?

萧涛远可顾不上两个女人的感受,他心里也惊惶不定呢。他月前劫下肉票,除了贪图三万两的赎身银之外,更想借机暗中在长山岛扶植自己的海盗势力,奢家能裂土封侯,凭什么他萧涛远偏偏要死守着这个从四品的副骑都尉?哪里想到这一计划才布下第一颗棋子,就遭遇如此重挫?先期遣往长山岛的十五名精锐跟那三十一个肉票竟然从长山岛消失得无影无踪。事情要是泄漏出去,无论哪一桩都是杀身灭族大祸,让萧涛远心里如何不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