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熙回丞相府时,丞相还在外办差,并未回来,她也就少了与她爹见面的烦琐,现如今她也并不想见到丞相,嫁妆一事让她心怀芥蒂,这娘家,是让她彻底寒了心。
郑氏见她回来,脸上才显得轻松了一些,立刻上前迎着,“大姑娘回来了,怎么也没让人来报个信,我也好去门口等着。”
阮熙进了内堂,巧玉接过她身上的披风,上了一边,阮熙坐下后开口,“姨娘,如今我已是王妃,咱们这称呼也该改改口了。”
郑氏没料到她一进来就先来了个下马威,也就尴尬的搅了下帕子,脸上勉强挤出些笑容,“王妃说的没错,看我这记性,总是容易忘。”
“姨娘直接说吧,什么事。”阮熙也不与她客气。
郑氏一听她问起,一改之前,掩着唇便悲伤起来,“还不是你妹妹,她嫁给五皇子才不多时日,前段日子接到太子妃邀请前去看戏,不过是与几位管家小姐交好,多聊了几句,便被楚王世子妃百般刁难!说丞相府没家教!竟养出这样的女子!她这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王妃也是丞相的女儿,她这是骂谁?”
阮熙一口茶水就要喷她一脸,冷哼一声重重的放下杯子,郑氏一见起了效果,嘴下不停仍旧说,“音音气她不过,与她顶了几句嘴,她还要动手打人,真真是要气死人了,不过是楚王霸道惯了,竟是没人管得了他们了,真是欺负人。”
她说的声泪并下,还真是擦着眼角,满腹的委屈发泄不出,阮熙冷眼看她做戏,若不是知道这事情是怎么回事,还得让她骗了去,阮音哪是个会吃亏的性子,她嘴上历来说话不记后果,阮熙是知道的。
“那姨娘打算怎么办呢?”阮熙也没拆穿她,便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郑氏见这事有戏,也就擦了擦脸,半晌才说,“楚王世子妃如此不过是因为楚王在朝中根基深,世子又与太子交好,才觉得是抱稳了大树,敢如此肆无忌惮,若是睿王愿为五皇子撑腰,且王妃又与音音乃是一家人,自然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看她世子妃以后还敢如此嚣张不成?”
“呵呵。”阮熙微叹了口气,看向郑氏,“姨娘越来越了不得了,看事也看的如此透彻。”
郑氏以为阮熙是在夸她,便也觉得自己很是聪明,又卖弄似的说,“这些时日老爷都在朝廷上忙碌,我听说是边境那边又起了波折,睿王若是这个时候能举荐五皇子……”
她未说完,只看着阮熙神色,阮熙沉着气,不表露出来,心想难怪王爷最近如此繁忙,边境一直是大战没有小骚/扰不断,朝廷早就已经厌烦不已,但奈何不想耗时耗力的跟这些悍民去争斗,也就派了专使去整顿,但不见效果。
朝中分派严重,阮熙早已心中明了,睿王自有他的主张,让他去举荐五皇子,无疑是白日做梦,而且阮熙也没有这个打算,看着郑氏一付得意洋洋的样子,她觉得可笑之极,不过此时她多了一个心眼。
“姨娘的话我且记下了,待我回府后仔细想上一想,等我消息吧。”阮熙说罢便站起身,她的话给了郑氏一种事成了的信息,虽觉得阮熙变的如此好说话,让她有些诧异,但一想她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的,五皇子与睿王若联手,怎么看都是最好的。
将阮熙送出府,她也高兴的回了屋,坐在镜子前哼起了小曲。
阮熙在马车上脸便沉了下来,她目光冰冷,嘴唇紧抿,她不过是用郑氏套点消息罢了,如今边境定然形势紧张,朝廷也在用人之迹,她想提母家舅舅起来,这个时间无疑是最好的,如此她也想到,是该去舅舅家拜访下了。
☆、第17章 大表哥
睿王依旧忙的没有时间来她这边,阮熙也懂事的没有去打扰他,只每日吩咐厨房送一盅参汤过去,莫让他熬坏了身子才好。
她心里惦记着睿王,可却觉得睿王一旦忙起来,确实是真想不到她了,又不免叹息一声,女子皆是心思细腻,越是小的事情越容易上心,也就不免多想,她也不例外,又瞎作摸了一番,最后眼一闭,干脆睡觉了,她又不是睿王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也猜不着他怎么想的。
次日,巧玉吩咐了府中的马车在外面候着,阮熙打扮之后上了马车,她早已让车夫打听好了韩府住址,马车在城内颠簸了许久,才算是停住。
巧玉下了车,站在韩府前眉头就皱了起来,心想这韩敏阳怎么也是五品的大臣,住的竟如此不起眼,也就是门口有个简单的门楼,台阶上的砖坏了竟也没有修补。
巧玉扶着阮熙下来,她也是脚下一顿,她只看奕浅那打扮觉得韩家不复当年,却没想到已经落魄至此了。
马夫见她们两个诧异,也就多了句嘴说道,“王妃,这是在西城,能有个门楼算是不错的了,您看这其他房子,都是草皮的房子,那一下雨啊,都得漏。”
他这话才算是点醒了阮熙,京城分东城与西城,东城都是王侯贵胄们的居住点,繁华热闹,而西城则都是些穷苦的人家,阮熙这还是知道的。
想罢心里叹了口气,若是她早些年想起舅舅们,想来也不用在这里受苦这么久了,这会让马夫上前扣了门,过了许久才听见里面有人回话。
“谁啊谁啊!敲敲敲!烦死个人了!”那人似乎是跑来的,声音里透露着不耐烦,开了门后,是个上个年纪的麽麽,她只开了半扇门,从里面露出个脑袋来,见到阮熙三人,也是一脸的警觉,来回的看了一圈。
马夫大声呵道,“还不快些进去通报,睿王妃到了!”
那麽麽一听似乎有些不相信,“睿王妃?你别骗我,睿王妃怎么会来我们这破烂地方?”
马夫险些被她气笑了,这天气寒冷,堂堂睿王妃竟被挡在门外,“你就进去通报便可!若是我们王妃冻着了,你担待的起?”
这话才起了作用,那麽麽见来人都穿的华贵,也就赶紧往里面跑去报信了,奕浅早就那日回来后便告知了韩敏阳,在皇后宴上偶遇了阮熙的事情,所以韩敏阳也就记在了心上,他对这个外甥女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四岁时,那会他妹妹还活着,两人见面时,他妹妹倒是会抱出来给他瞧瞧,再后来也是没见过的了。
奕浅听说表姐来了,也是很高兴,跟在父亲身后就一同出来了,阮熙站在门外脸上冻的冰冷,韩敏阳将她迎了进去,奕浅又赶紧去找个暖炉给她握着,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可韩府内堂火气也是不够,巧玉也就没敢让她解下披风。
这内堂虽不算是门面,可也是接待人用的,阮熙扫过一眼,皆是寒酸,便已心知韩府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是连打肿脸充胖子都做不到了。
韩敏阳有一子一女,而他为人正直,娶妻之后既没纳妾也没收通房,夫妻倒是和睦,此时见到阮熙,只觉得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太过寒酸,竟没个能送出手的东西。
阮熙看出他面上尴尬,知男人们都喜好面子,只说,“大舅舅不必多虑了,我在王府里什么都不缺,倒是让人准备了几件薄礼,您不要见笑才好。”
韩敏阳胀红了脸,直说好好好,自己伸手将礼盒接了过去,放在一旁,这韩府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
阮熙也没在意这个,她今日过来,除了看看自家舅舅还有更重要的事,这会儿才说,“舅舅在朝为官,想来是知道最近朝廷里的事情。”
说到正事,韩敏阳也是一脸正色,他为官多年,虽官职不高,但心思敏锐,且事情都看的透彻,也想的透彻,便知这个外甥女是有其他目的,也就不藏着掖着的。
“边境的悍族长年滋扰百姓,皇上对此很是恼火,前段日子边境来了信函,说是之前派出去的专使被刺杀了,现在一片混乱,皇上正烦恼该派谁过去接管。”
阮熙点头,又看向韩敏阳,“那舅舅认为此差事如何?”
韩敏阳深吟一声,讲道,“看起来是份苦差事,边境条件恶劣,又有悍族不断挑衅,可实则是份美差,都知天高皇帝远,朝廷又每年派发众多粮饷,用以抗击悍族,可是这银钱半点作用都没起到,到底是入了谁手,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朝内分为五皇子与太子两大派,其余小派不说,两边都想送自己人过去,可是如此?”阮熙说的轻松,韩敏阳则被她关注朝廷之事感到震惊,想来她知道的不止这些。
“比起送谁去填空这个差事,倒是睿王最近动静不小。”韩敏阳看了阮熙一眼,见她似等着自己接着说,他才又说,“睿王历来不把太子等人放在眼里,边境军队又归他管,想来这次送去的,也是睿王的人。”
阮熙捏着帕子低咳两声,巧玉轻柔的顺着她的背,睿王手握重兵,那些朝廷悍将又都与他关系紧密,皇上忌惮睿王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想削权,一是下不去那个手,二是他也做不到,权臣尚且让他伤脑,更何况这是兵权,他本就不是马背上的皇帝,缺乏的不仅仅是勇气而已。
“王爷玲珑心,想事通透,自有他的道理,我是女眷,不好过问王爷的决定,只是……”阮熙目光锐利,像利剑一样看向韩敏阳,韩敏阳当即心中一紧。“我知道我还有位表哥,只可惜是个文职,现在还在家中念书,想要明年赶考。”
韩敏阳不自觉的坐正身体,眉头微微锁起,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阮熙收敛声音,却让人听的更清晰,“若是舅舅敢拼这一把,我愿向王爷举荐表哥!”
韩敏阳立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那不可能!文儿先不说没有功名在身,就是他弱不经风,到了边境怕是也难以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