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顾耀章“衣冠”被葬在顾家的墓地里,汶鼎半数的军政高层到场。顾耀章手下部署悉数出席,一片军服笔挺肃穆。护卫的士兵站得笔挺,刚毅的脸上全是坚定的表情。那些军人一个一个地到墓前去敬礼,顾夫人神色哀戚,但终究克制着自己的哀恸,静静的微笑反而让人心中一痛。

顾家的两个孩子都着军装,顾宸北是少尉军衔学员服,顾靖南却已经是上尉,崭新的空军制服让他身上也多了种军人的刚硬。青年显然并不适应这身衣服,但他站得很直。

他们都沉默着。

军队奏乐的声音停止了。仪仗队拉动枪栓的声音整齐划一得教人牙酸。

顾夫人捏紧了手帕,头却高高昂着。

“砰——”

“砰——”

“砰——”

步枪斜冲苍穹,子弹出膛的鸣响在墓地上回荡不息。

泪水终于从顾夫人泛红的眼眶中坠落下来。

顾靖南地叹了一声,他眼里也隐有泪光,一手搭在顾宸北肩上。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弟弟面无表情的脸,低声道:“想哭就哭吧,小北,父亲不会怪你。”

顾宸北抬起眼来看他,那目光让顾靖南觉得太过锋锐。他的弟弟从来沉静自持,成熟得不像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此刻他才隐隐觉得,所有的冷淡老成全是这个少年掩饰锋芒的伪装,利剑终于出鞘。

“军人不会哭。”

这是顾宸北的回答。

有一类人从不悲泣。

战士,血即是泪。

☆、第14章 逼婚

第十四章

顾宸北在做俯卧撑。

晚上,十点十分,顾公馆没什么人会来的后院小花园。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

“你不能怪我被吓了一跳。”陆霜年拄着她的那把笤帚看着还在做伏地挺身的少年。

顾宸北双臂一用力从地上跃起。

“你还没休息?”

陆霜年笑了笑,“这话应该我问你呢,顾二少爷。”

顾宸北淡淡道:“太闷。”

陆霜年耸耸肩,她并没追究这个明显是借口的回答,道:“最近叶子落得多了。”她拿着笤帚做了个扫的动作。

顾宸北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低喃一样念叨了一句:“快秋天了。”

陆霜年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她才不会告诉顾宸北她是专程“路过”这里的。顾宸北的状态要比几天前好些,依旧足不出户,除了看看汶鼎的日报就是在院子里打拳,而从现在的情形看起来,他的训练量远远大于这个年纪该有的。

顾宸北似乎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他重新做起了俯卧撑,呼吸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夜里显得急促而清晰。

陆霜年挑了挑眉毛——不想说话么?

她干脆地把扫把扔进了旁边的树丛里,然后在顾宸北旁边坐下来。布满石子的地面硌得女孩撇了撇嘴。顾宸北也不看她,自顾自地锻炼,一起一伏间陆霜年看见少年的汗水砸在地上,一小片深色的湿润。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没有谁有开口的意思。草丛里的蛐蛐叫得愈发聒噪。

没人提在边陲小镇的那几个月,也没人提及那场爆炸和山上狼狈的逃亡。好像他们相识几个月以来的那一点不提不问相互怀疑又适度信任的默契,全都在这过分的沉默里消耗殆尽。

“我过几天就走了。”陆霜年说。

顾宸北把自己撑起来,停顿了两秒,——比他规律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然后他弯曲手臂把自己贴向地面,汗水从下颌滴下去。

“我给汶鼎军医学院写了封信。”陆霜年并不介意顾宸北的沉默,她如同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

“他们同意我入学了。”她说完,停住了。这似乎就是最后一句,女孩不打算再开口。

顾宸北又做了三十个俯卧撑,然后“哦”了一声。

他停下动作,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地翻了个身,坐下。

“医学院很少接收不到年龄的学员。”少年说,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陆霜年翘翘唇角,像一个微笑。

顾宸北漫不经心地抹去从鬓角滑下来的汗,他忽然道:“我要上战场了。”少年露出个笑容来,带着一点儿冷意。

陆霜年愣了一下,说:“哦。”她歪了歪脑袋,道:“看来我们都有事要去做,对吧?”

顾宸北没答话。他停了一会儿,道:“有件事我要你帮忙。”要念扭过头来看着陆霜年,黑色的眼睛在夜色里深不见底。

陆霜年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点头。

“明天上午你到会客室来一下。”顾宸北说完站起身便走了。

陆霜年还坐在那儿,看上去若有所思。

顾家是个大家族,除却顾耀章秉持了世代从军的传统以外,两个旁支一从商一从政,也都是汶鼎响当当的人物。这样的大家族,少不了那些勾心斗角利益相争。所有人都是明码标价放在家族利益的天平上的,你的价值在于你能为家族带来些什么,哪怕是顾宸北,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