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乔越微微摇了摇头,赶紧继续往前,“只是……需要些时间。”
“哦,没事,我等着。”温含玉又揉揉眼,看来她需要冷水洗把脸才能够清醒。
乔越微低着头,将唇抿得有些紧,过了片刻,才听得他低声道:“好。”
他以为温含玉会就此转身回屋去,谁知她仍跟着他,心下更为紧张,“温姑娘可还有事?”
“哪儿有冷水?”
“姑娘要冷水作甚?”
“洗把脸。”
“天寒,冷水冻人,在下会给姑娘将温水提来。”乔越劝道。
“我不要温水。”
“这……”
“我说了我不要温水。”温含玉不耐烦地打断了乔越的话。
“姑娘随在下来。”听得出温含玉的不悦及不耐,乔越合了嘴,不再出声。
因是在自己府上的缘故,即便双目不便,他亦能轻车熟路,不磕不绊。
他在庖厨前停了下来,推开了微掩的门扉。
温含玉注意到,这庖厨的门槛也被劈了去,看那劈面仍新,显然是不久之前才劈掉的。
门槛之所以会被劈掉,无非是为了行动不便的乔越进出方便,如他那立苑一般。
只是,有十六在,他根本没有到庖厨的必要,何必多此一举?
想到十六,温含玉这才想起她好似这一个月来都没有见到他。
“十六呢?”看着一手拿着铜盆一手吃力地转着椅轮往一只大水缸边移去的乔越,温含玉习惯性地皱起眉,问道。
“十六为在下去办些事,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乔越边说边摸索着将铜盆放在缸边的小凳上,而后拿起倒扣在水缸盖上的水瓢,打开缸盖就要往里舀水。
可缸中水即将见底,即便他撑起身伸长手臂也舀不上一盆水来,他只好将水瓢放下,转为摸索着提起就放在缸边的木桶,抱歉地对温含玉道:“缸中已无水,在下需去提些回来,温姑娘稍等片刻。”
说着,他提着木桶转动椅轮就要往庖厨外去。
温含玉却在这时按住了他转着椅轮的手。
乔越手一僵,险些掉了另只手上提着的木桶。
温含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乔越,将眉心拧得更紧。
乔越亦无话,他只是愣了愣之后将温含玉的手轻轻挣开,往庖厨外去了。
庖厨旁侧有一口水井。
温含玉没有再跟着去,而是稍稍推开了庖厨旁侧窗户,从窗户往外看。
看乔越极为吃力地转动轱辘,无数次让好不容易转上来的水桶落回井中才终是勉强打上大半桶水来。
她看他提水,看他从轮椅上移到矮凳上去升起灶膛里的柴禾,看他在一干食材里找出红糖红枣及小米,看他淘米,看他熬粥,直到他将一碗颜色红褐、带着焦味的小米粥放到她面前来,从始至终,她都在看着他。
看他每一个都艰辛万分的动作,也看得她自己将眉心拧成了仿佛解不开的乱麻。
温含玉本是饿了,可她一声都未催促过乔越,她就这么在旁一言不发地看了他整整两个时辰。
寻常人来做至多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他却整整忙活了两个时辰。
哪怕再艰难,他也没有唤过她来帮忙。
他只是始终都将身子绷紧如弦。
“抱歉,让温姑娘久等了。”终是将小米粥放到桌上给温含玉时,乔越仍是垂着眼睑,“在下只能做到如此,温姑娘若是觉得难以下咽,在下可重新熬过。”
“没什么吃不了的。”温含玉在乔越正将碗放到桌上时将其捧到了自己手中来。
连生肉她都吃过,这不过是一碗焦糊了些的粥而已。
不过……
温含玉目光落在乔越的双手上。
他的手上,擦伤、灼伤、刀伤以及新伤旧伤,修长的十指伤痕累累。
她这才知道他手上的伤为何只有增而无减。
又是什么事情重要到能让他宁愿自己艰辛万分也要让十六离了他身旁去完成?
他也明明可以拒绝她的要求,又为何什么都不说?
吃生肉时都能面不改色的温含玉,吃这碗小米粥时一直拧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