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2 / 2)

“那场面自然很乱。社工很紧张,连着医院里的护士与医生都被动员起来找他。”

廖逍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一个目睹自己母亲被男友杀害的男孩,能跑到哪里去?如果他受到的创伤足以让他一生都不愿再开口说话,我不觉得他会因为调皮在医院里乱跑。”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太平间。”廖逍轻描淡写地说,“那个画面……穿过那么多具尸体,掀开被单只为确认谁是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直站在母亲身边,直直看着母亲的脸。”

祝笛澜不再多说,静静等着廖逍把故事说完。

“他不害怕,也不伤心。我从未在一个小孩身上看到这样的冷静和沉默。但我还是劝他不用害怕,他母亲会保佑他,而他也不必担忧那个男人。”廖逍轻笑起来,“现在想想,我那时候说的话多么无用,他必然觉得我蠢。”

祝笛澜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她有很多疑问,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他盯了我许久,盯到我几乎要觉得这里是一个陷阱的时候,他开口了。”廖逍的笑意渐渐浓烈,“警方大概从未想过这种可能:男孩已经痛恨这个男人很久,因为他总是辱骂、痛揍自己的母亲。那天当争吵再次爆发。男孩取出放在抽屉里的枪,他要打死那个男人,让她的母亲从这一切屈辱与不幸中解脱出来。

他失手了。”

祝笛澜不自觉用手指轻轻划着扶手。她隐约感到这个故事不太对劲,但是她说不出理由。

“然后呢?你告诉警方了吗?”

“警方找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用我去说。”

廖逍脸上的笑轻蔑又诡异,祝笛澜直觉自己忽略了这个故事里一些很重要的内容,她又回想了一边,想不出她忽略的点在哪里,只得继续问,“然后呢?你对这个男孩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幸运。”

“幸运?你该不会教了他一套说辞,保证即使被那个男人的证词反咬,他也可以全身而退?他不过七岁,本来就不需要……”

房间门“唰”地被打开,又关上。祝笛澜瞄了眼进来的罗安,心想他恢复得真快,完全不像刚跟人血拼而受了轻伤的人。

她想跟廖逍继续讨论,忽然就住了嘴。

似乎有个东西重击了她,让她刹那间想通了廖逍的故事,刹那间呆若木鸡。

廖逍看向罗安,“送她回去,这几天的安排你跟她详细说,不要在警署出现。”

罗安微微点头,“知道。”

祝笛澜默默起身。廖逍最后依旧冷冷地叮嘱她,“不要节外生枝。”

她愣了愣,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她回家的路上,罗安把当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边,让她从他的角度了解事件全貌。

祝笛澜好几次欲言又止。她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愿意留下那个小孩,不过她最终也没有问出口,因为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