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曰,廉国公府还是静悄悄的时候,卯时时分,午门外头就已经等候了一长串的官员。
早朝还没开始,旨意就已经出来了,庶吉士江炳,与其堂妹通歼,谋杀其妹,刺杀朝廷大臣,十恶不赦,立即命有司审问,不得有误。内阁书吏徐宏,勾结乱党,罪无可恕,立即关押受审。
这消息传出来,真是石破天惊,早朝的官员们这才明白过来昨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江炳可是堂堂庶吉士,一个庶吉士居然牵涉了这么大的罪,实在让人没有想到,且不论这个,单单就说江炳,就足以让翰林院那边蒙羞了,一个读书人犯下这种罪行,这翰林院的脸面往哪里搁?
所以当江炳的罪行公布于众的时候,在午门外头候着的官员脸色都有点阴沉,尤其是刘健,良久一声不吭,他现在有一种感觉,这朝廷的优势已经逐渐在丧失,从前稳稳压制厂卫的状况已经急转直下,再出这么一桩事,更是将读书人的体面沦落丧尽,皇上只怕对大臣的品德少不得要提防了。
倒是完全便宜了厂卫,别看只是一个案子,可是旨意颁发出来的三司会审,其实也写的明明白白,这三司不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本来按道理,所谓的三司其实就是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有这三司参与其中,至少能做到尽量的避免冤案错案。
可是旨意里的三司却是特别注明了,是由都察院牵头,锦衣卫和东厂为辅助进行审判。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上对朝廷已经不太信任,开始渐渐依赖厂卫了。
其实宫里也有宫里的考量,宫里的意思是,这件事涉及到了谋反案,而且还极有可能涉及到宁王,所以才让厂卫参与,只是站在刘健的立场,这件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伫立在午门门边上,突然发出了一声感叹:“这不是好兆头,这是乱政的根源啊。”
他一句感叹,其实早已博得了谢迁和几个大臣的认同。在他们看来,皇帝不经过朝廷的力量去管理国家,那么就是乱政,迟早是要大祸将至的。治理国家、主持一切的必须是朝廷,不但内宫不能插手政事,便是那些锦衣卫的武夫也绝不能插手,现在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就算犯了罪,那也该是朝廷裁处,怎么能让厂卫插手,厂卫只有侦缉之权,这是太祖和文皇帝订立下来的规矩,怎么能插手审判?
清晨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刘健的心也是冰冷冷的,他阴沉的脸竟连一边的李东阳都觉得有有些可怕,李东阳心里只是叹了口气,他明白,内阁要准备动手了。
廉国公府那边,柳乘风终于起来,他清早带了朵朵去看温晨曦,朱月洛早已去了,随着温晨曦的肚子越来越大,朱月洛便不敢有所怠慢,时不时的要来探问,柳乘风让朵朵来给温晨曦行礼,朵朵显得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柳乘风板起脸来,开口要训斥,这朵朵是新妇,到了陌生的地方终究摆不起公主的架子,只得咋了咋舌,乖乖的行了礼,温晨曦倚在榻上,见她行了礼,自然是投桃报李,忙笑吟吟的道:“都说公主可人,今曰见了,真是个妙人儿,生的真是漂亮,你刚刚过门,我也没什么见面礼,倒是在箱子里一条最时新的鸡心项链,想必公主喜欢,不过公主是见多了珍宝的人,若是嫌这项链粗鄙,还请笑纳。”
她抚了抚额前的散发,说话显得很是得体,像是朵朵这种小女孩儿心气的人怎么吃的了这种糖衣炮弹,一听说有礼物,又赞她漂亮乖巧,顿时眉眼儿就拱成了弯月,喜滋滋的坐到榻边去,忍不住盯着温晨曦的肚子,少不得好奇的问几句生孩子的事。
温晨曦自是端庄的答了,柳乘风见大家还算和睦,也就松了口气,心里便想,晨曦毕竟是个有妹妹的人,对付这种女孩儿自然有她的本事,朵朵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当然没人欺负的了她,只要晨曦能将她降住,这家里才和睦。
坐了一会儿,将这朵朵留在这里,柳乘风便起身要走,旨意放了出来,三司会审,这一次的三司会审意义不同,锦衣卫这边也要人参与,既然是审江炳那王八蛋,柳乘风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一趟的才好。
朵朵听说柳乘风又要去办他的‘栽赃大计’,顿时温柔体贴无比,亲自将柳乘风送出来,小鸟依人的千叮万嘱,无非是让柳乘风狠狠落井下石,嘱咐他定要斩蛇捏七寸,切切不可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