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朝中有歼臣,歼臣如何能容得下南海伯?”
众人的议论,从耳边的枪声变成了俞国振为何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来,曹策谦比他们见识稍多一些,也觉得朝廷这种情形,却不重用俞国振,实在是有小人歼佞作祟。
就在这种议论里,外头的枪声突然停了。
外头枪声停的同时,屋子里的议论也停了,曹谦策心中一紧,这外头,南海伯是胜是负?
众人都沉默下来,等待着命运的判决,唯有贺光辅猛地站起,大步来到门前,挤翻了几个人,那几人此时也顾不上和他计较。
在枪声停后,便是慌乱的人喊马嘶声,又过了会儿,人喊马嘶声也停了。外头再度陷入安静之中,没有人来管他们这些被掳的百姓,贺光辅凑在门缝向外张望,却也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这整个街坊,都被用来安置掳来的百姓,原本外头的街道上,是有建虏士兵巡逻的,可是这个时候,巡逻的建虏士兵也不见了。
贺光辅咬着牙,就要推开门,却被身边人按住:“你疯了,若是建虏知晓了,我们都得死!”
建虏将他们赶来之后,便不准他们开门,哪间屋子开了门,全屋里的人都要被杀掉。贺光辅挣了几挣,都没有能挣开,他怒道:“不开门如何知道外头……”
话说到这,突然间,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象是脚步声,但这么整齐的脚步声,众人从未听到过。贺光辅也顾不得挣了,凑上门缝向外张望,其余人也纷纷或从门缝或从窗隙,向外望去。
没有多久,他们便看到一队穿着绿色怪异战袄的士兵走了过来。
他们肩上背着火枪,那火枪被用带子系着,模样有些怪异,和朝廷官兵使用的火枪不一样。他们走路时神情很是专注,完全没有人交头结耳,便是向两侧观望,也都是用一种警惕的目光,而不是那种散乱的好奇。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奇怪的士兵所吸引,没有人再按着贺光辅,他打开门,屏着呼吸,呆呆地看着这队士兵从眼前过去。
一个接着一个,每人都是如此,沉默着行军。
一个个百姓从门中走了出来,他们开始是沉默,然后发觉这些士兵虽然不说话,却对他们保持着足够的善意,于是悲呼、哭泣、欢笑都在瞬间迸发出来。不少人干脆跪在肮脏的地面,连连叩首,向着这支将他们从建虏手中解救出来的部队表达自己的谢意。
贺光辅这一刻心中想的,便是“大丈夫当如是耳”。
而在他的耳边,曹谦策轻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一队队的绿袄士兵穿过街巷走向西门,大约过去了有两三千人,然后众人看到一队士兵停了下来,这队士兵当中,一个年纪很轻外貌英挺的年轻男子咧开嘴,向着众人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大伙受苦了,高密城已经收复,建虏被打退了,各位请放心吧。”
原本就已经发泄过一轮情绪的众人,再度被兴奋推了起来,他们这次哭的少,欢呼的多了,那声浪几乎掀起了头顶的苍穹。
贺光辅拼命向前,挤向那个骑在马上的年轻人,但才靠近了几步,就被两个绿衣士兵挡住。贺光辅见那年轻人似乎又要走,忍不住跳起来道:“可是南海伯,可是南海伯?”
“我就是俞国振。”那年轻人向这边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南海伯,果然是南海伯来救我们!”
“全天下也唯有南海伯,还将咱们这些苦哈哈的百姓放在心上!”
一瞬间,这样的议论声响起,与贺光辅他们屋子里一样,别的屋子也少不得议论那枪声是哪支部队发出的。有见识的,便猜到了虎卫,而此刻得到了证实,众人更是欢喜。
“我要投军,南海伯,我也要投军!”贺光辅大叫起来:“我愿为南海伯效力!”
“愿为南海伯效力!”
和贺光辅一般,足有几十上百人都叫出声。曹谦策的心更是一抖,这便是民心,这便是人望!
南海伯转战南北,不惧牺牲,他的付出,百姓岂会不知晓!
一排排百姓跪了下去,而俞国振也有些不安,他示意卫兵拉起了两个,却看到更多的跪下,这让他不得不催促着马,快速从这条街上通过。
茅元仪跟在他身边,看到这一幕,微微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