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朝臣吓的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这箭,只要再远一点,他们现在就已经被钉在地上,成了亡魂了。
“这是第一次。”安国公看着杜九言和桂王,“让你们的放了圣上,立刻撤兵。”
“否则,这里所有人都走不出去。”安国公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大家都看着桂王和杜九言,有人喊道:“不管真假,先、先撤兵吧。”
“这、这箭可没有长眼睛啊。你们五千人没弓箭,再厉害也鞭长莫及,哪能打得过他们。”史迁道。
杜九言负手,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她神色淡然,姿态闲适,丝毫没有慌乱,一如她在公堂上一样,自信,张扬!
“国公爷,”杜九言停在安国公面前,“大成教这么多人,还真是让人意外。”
安国公道:“那是自然!”
“侠之大成!”杜九言道,“这么冠名堂皇的教义,却做这些龌蹉的事。”
安国公冷笑,道:“谁做的事又是大公无私?人活一世,谁也不要标榜自己正义高洁。”
“也对。”杜九言歪着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准备了烟花庆祝。”
烟火?果然是小孩子胡闹,安国公道:“是应该庆祝。”
“你听!”杜九言道。
轰——
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传来,紧接着,是地动山摇、人仰马翻、嘶鸣喊叫。
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传来,紧接着,烟雾弥漫,无数人在嘶吼乱叫。
刀剑嗡鸣。
安国公面色大变,指着杜九言道:“炮药?”
“茅道士钻研几年,终于得大成了。”杜九言道,“第一炮,送给您的大成教。”
安国公脑子里嗡鸣着,摇着头道:“不可能!”
他不可能输的,不可能的。
“太后呢,你可想好了,太后还在宫里。”
“整个皇宫都是我的人。”
桂王道:“是你的人又如何,整个内卫加皇宫內侍,不过四百人,不够杀的!”
“哈哈,”安国公哈哈大笑,“你们还真是有备而来。”
他说着,手中的剑忽然一挑,直冲杜九言的面门,她早有防备往后一退,跛子和桂王已经迎面而上。
“怎么,你们以为我就这点本事吗?”安国公大笑不止,大吼一声,“大成教众,何在?”
他话落,就见本来四面无门的祈福台,忽然被人从里面将石头推开,一瞬间,从里面冲出来几十个蒙面的持刀的男人。
“圣上出门,我岂能毫无防备!”安国公盯着杜九言和桂王,“既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山下的人没有上来,山上的人,桂王只安排了十几个,剩下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以及內侍。
“还真是不简单啊。”杜九言迅速后退,“层层叠叠的防备,果然是安国公。”
几十个黑衣人冲上来。
两方打斗在一起。
顾青山松开赵煜去迎战。
朝臣们害怕地往后退,鲁章之指着一面墙,道:“去那边!”
大家贴墙站着,方寸大乱,魂不守舍。
“圣上!”安国公一把将赵煜拉过来后退,被他的人保护在中间,薛按紧跟而上,安国公道,“杀了他们,你还是圣上。”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
赵煜看着安国公,这个人是他的祖父……难怪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他身后,对他有求必应。
他又看向秦万胜,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赵煜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安国公放了心,他握着赵煜的手,道:“放心,这些人都活不了。”
平台下,他安排了六十人,本只是有备无患,却没有想到,最后成了决战胜负的关键。
谨慎,才是决胜的关键。
“圣上,您看桂王。”安国公指着疲于应战的桂王,“他是要杀你的,为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你根本不用心疼。”
他说着,桂王忽然转头过来,视线冲着他,一笑,道:“这就是你最后的绝招了吗?”
安国公吓了一跳,顿时感到不妙。
不等他多想,就见无数黑衣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加入了他们。
这些人剑很长,出手麻利,他骇然失色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龙卫!”跛子道,“送我们家门口了。”
自古龙卫,就住在皇陵。
居然有龙卫?安国公大惊失色,拉着赵煜转身就走,“保护圣上!”
“想走?”跛子说着,踢开拦着的人,桂王上前,接招击杀护卫。跛子剑花翻腾,直抵安国公的面门。
安国公将赵煜交给秦万胜,他提剑迎战,和跛子打在一起。
他年轻时或许能和跛子不分上下,但现在年老体衰,不过十几招,他的剑被震脱手,跛子的长剑已经落在他的跛子上。
另一边,赵煜和秦万胜再次被顾青山和韩当扣押住。
“住手!”跛子喊道。
所有人停下来,都看着安国公这边。大成教的教众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是谁?”安国公问道,“你就是因为喜欢杜九言,所以甘愿做一条狗,跟在她后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桂王做了皇帝,你能得到什么?”
“他江山美人在握,可你什么都没有。但是你若随我,我却能许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跛子没有理他。
“你许他荣华富贵?”杜九言哈哈大笑,“刚才忘记说了,那夜玉道人带走了真正的太子。”
“你以为他死了吗?”
安国公脸色发白,“什么意思?”
他亲眼看见那孩子没有呼吸了。
“意思就是,真正的太子根本没有死!”杜九言道,“三十年了,你欠他的债,也应该还给他了。”
“各归各位吧!”
安国公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活着。”
“跛爷。”杜九言盯着安国公,一字一句道,“把他欠你的三十年,讨回来!”
所有人一怔。
跛子也吃惊地看着她。
桂王上来,也是不解。
安国公看着杜九言,又看着跛子,脱口道:“是你?”
“你是那个孩子?”
“对!”杜九言道,“那个孩子根本没有死,他被玉道人带回去养大成人,成为龙卫之首,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当时,跛子说龙卫首领必须是皇家血脉,可他却不是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既然都是皇家的血脉,就不存在他是例外。
原来,他不但是皇家的血脉,他还是那个九死一生,命大福大的赵煜。
跛子都明白了,他看向杜九言,看过桂王,看向安国公剑往前一送,问道:“是你让我无家可归?是你让我没名没姓,是你让我做了三十年的影子?”
安国公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空口无凭,绝对不可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忙碌了一生,到头却输在两个孩子身上。当年,他为什么不狠心补上一刀,当年鲁念娇生下秦九烟死去后,他就嫌这孩子麻烦,动了杀念,他为什么要犹豫?
他这一生,从不犹豫!
“有无凭证,无需告诉你。”杜九言道,“等你的,只有死!”
跛子抬手,一掌打在安国公的头上,他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晕倒在地上,龙卫上前将他捆住。
秦万胜和赵煜也随即捆住。
“他怎么办?”韩当问桂王。
桂王看着赵煜,凝眉道:“先带回宫里,稍后再说。”
“刘海!”桂王道,“将一干闲杂,全部清理干净。”
刘海应是而去。
跛子丢了剑,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杜九言的脸上,问道:“是我师父告诉你的?”
“是!”杜九言道。
跛子失魂落魄地去找玉道人。
杜九言看着被拖走的安国公,和顾青山道:“让人去国公府,不要给他们机会,销魂证据。”
“是!”顾青山应是。
杜九言去看鲁章之,鲁章之和她点了点头,道:“你先忙你的事,别的话稍后回宫再议!”
“好。”杜九言扫过刘扶余,他正坐在地上,浑身瘫软满头冷汗。
安国公和秦万胜被擒获,皇陵四周的战场清理的很快,一行人人马悄无声息地回了皇宫。
一个时辰前,宫里也不太平,但好在桂王走前安排了孟郊带着守着,此刻,所有人处理妥当,只有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圣上!”皇后带着天子年周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她看到赵煜被捆着的,顿时大惊失色,盯着桂王道:“小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夺权夺宫?”
“他可是你的哥哥啊!”
桂王的视线在赵年周身上转过,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将赵煜所有子嗣全部带去凤梧宫关押。”
他说着,不忍再看,拂袖而去。
“先去凤梧宫吧。”杜九言和赵煜道,“稍后,我们来和你说话。”
赵煜头发散乱,垂着头,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他道:“好!”
“到底怎么回事?”皇后跟在后面,牵着赵年周的手,赵煜沉沉地道,“等会儿再和你说,别问了。”
夫妻两人带着赵年周去了凤梧宫,稍后,赵煜的两位妃子并着三位庶出的皇子也去了。
杜九言在坤宁宫里陪着太后。
太后哭的眼睛肿的看不清东西,握着桂王的手,哽咽地道:“墨兮……那个玉道人在什么地方,哀家要再问问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哀家亲自养大的孩子,他那么孝顺懂事,敦厚善良,他怎么可能不是哀家的儿子呢。”
“哀家不相信。”太后靠在桂王怀中,嚎啕大哭。
钱嬷嬷也在一边抹着眼泪。
“娘,”桂王道,“这事,谁也没有想到。”
他的心何尝不是很痛,看着赵煜被捆着,他恨不能忘记一切,依旧当他是哥哥。
可是,一旦这么做,他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太祖打下这个天下,不是让一个无耻之人,用阴损的手法改弦易撤的。
桂王垂着眼帘,面色很难看。
杜九言也很难过,在这整件事件中,赵煜的处境最难堪。
他什么都不知道,做了十几年的太子十几年的皇帝,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他不姓赵,而是狸猫换太子中的那只狸猫。
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就算是她方才指着赵煜鼻子,让他退位的时候,她也于心不忍。
可大局就是大局,不是一时的不忍儿女情长,就能代替的。
“娘娘,我们去大殿吧,文武百官都在那边等着,玉道人也会在。”杜九言道,“当年的事,一定会说清楚的。”
太后擦了眼泪,点头道:“好!”
她连衣服都懒得换,就这么出去,钱嬷嬷想喊她想了想又算了,和王宝应一人一边的扶着出去,太后问道:“他……在凤梧宫吗?”
“是!”桂王道。
太后无力地点了点头,冷冷地道:“秦韬,哀家要将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他让先帝至死都不知骨肉已分离,让哀家此刻痛不欲生,亲手将仇人的孩子抚养长大。”
“他害了两个无辜孩子的一生。”
“他让哀家无颜去见先祖列宗。”
人是有感情的,她养了三十年的儿子,一朝说让她不认,她做不到。
若这儿子一早就知道,故意为之,令她气怒厌弃也就罢了,偏偏他也是无辜的。
她要怎么办。
她连见都不敢去见他。
恨不得现在就死了,一头在撞死,也就一了百了。“娘娘,您往好处想,真正的圣上,您的骨血找到了啊。”钱嬷嬷提醒道。
太后一怔,随即想到了那天她在九江王府看到跛子时的感觉,当时的他左手鲜血淋淋,可眉头都也皱一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她当时就多看了他几眼,因为这孩子的眉眼,像桂王的祖父仁宗。
尤其是那双眼睛鼻子,只是神态要比仁宗更端肃一些。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赵煜,是那个一出生就九死一生的孩子。若非他福大命大,他们母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太后叹了口气,和钱嬷嬷道:“作孽,哀家这辈子真的是白活了。”
“谁能想得到呢。”钱嬷嬷道,“季贵妃当年那样,谁能想得她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机。”
她们都以为季贵妃的手段不堪一提,可实际上,她们才是那个不堪一提的人。
“她有什么心机和手段,还不是个蠢人。”太后道,“自己的儿子是赵家的骨肉,真正的皇室的王爷,她却帮着一个外人谋夺皇位。”
“难道秦家人做皇帝,他儿子能更上一层楼?”
反倒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才死了。”钱嬷嬷道,“秦太夫人不是说了吗,季贵妃的死也是中毒而亡。”
“安国公杀九江王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有留情面的。”
太后不奇怪。他要杀桂王,是因为桂王是皇室嫡子,可九江王爷是先帝的孩子,对于一个假皇帝来说,就是威胁。
以安国公的作风和手段,是一定不会留着九江王的。
“秦太夫人的母子,都是蠢人。”太后怒道。
钱嬷嬷点头,道:“承德侯府一家子,都被安国公养废了,不管什么事都听他的,依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