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人一饮而尽。
相视一笑。
客人的笑容只看得见下半截,他戴了银制面具,只露薄薄嘴唇,和方正下巴。
“下雪了。”耶律祁忽然抬头看窗外,“今年的雪来得真早。”
“下雪了。”客人也侧身去看雪,“不知道皇城广场的雪,是否更冷一些。不过我想宫国师,此刻定然不会如你我这般,有心思去讨论雪来早来迟。”
耶律祁一笑,“或许他可以和半个朝廷的人,讨论一下雪和血哪个更冷。”
“如果真这么讨论了,”客人微笑,“想必耶律国师以后便可以和在下,讨论一下玉照宫宝座到底有多宽了。”
耶律祁唇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似这酒液摇曳醉人。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宫胤未必会输。”
“他有很大可能不输。”客人道,“他久掌大权,积威甚重,帝歌附近的兵权都在他手上,广场上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敢真正针对他。都只要求他处死女王。只要他能狠下心,杀了景横波,他依旧是大荒独掌大权的右国师。”
耶律祁斟酒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笑道:“你觉得,他会杀,还是不会杀?”
“你觉得呢?”客人反问。
“枭雄者,冷情绝性也,”耶律祁耸耸肩,“哪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不就是杀一个女人么?换谁,都该有正确抉择吧。”
“如果换耶律国师抉择呢?”
耶律祁端杯的手又是微微一顿,随即笑道:“这还用问吗?”
“耶律国师神情似言不由衷。”客人紧紧盯着他。
“不必操心我的神情,毕竟需要做取舍的不是我。”耶律祁笑容似有冷意。
客人微微一笑,回到刚才话题,“宫胤不会杀。”
“哦?”耶律祁的神情颇有些古怪。
“他和别人不同。他不喜欢受人威胁,他不喜欢背叛,他还因为某些原因,对某些感情特别在意。”客人道。
“哦,比如?”
“无可奉告。”客人笑,“我只能说,这个女王,对他是不同的。”
“既如此,”耶律祁神情复杂地长出一口气,“他岂不是要众叛亲离?为景横波选择放弃国师大位?”
“所以要恭喜耶律国师啊。”客人微笑,“您我费心筹划,这不是终见成果了么?”
耶律祁一杯酒端在手中,似在凝神,半晌却摇摇头,“不,不对。”
“哦?”
“以宫胤的性情智慧,就算被逼到死角,都有可能绝地反攻。而且对于这种情形,他并不是毫无准备,说不定他也一直在等着这一日,好看清楚所有反对他的势力。我们切不可高兴太早。”
“您说得对。宫胤这个人,不喜欢被逼到死角,所以必然有所准备。但他的准备,也就是将兵力牢牢掌握在手中,不给任何人有机会渗入宫廷。将赵士值等人架空,不给他们翻覆朝政。可以说,从帝歌和朝政掌握上,他到现在还是无懈可击,谁也动不了他。可问题在于,他可以掌控一切外在力量,却无法一手掌控人心,现在真正能逼住他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