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知道后,立即从外面急急的赶了回来,来不及沐浴熏香,带着谢氏,云卿,让人通知韦凝紫前来,乳娘抱着墨哥儿,轩哥儿,打开沈府的大门,恭敬的在门前迎接。
送旨的内侍一到门前,就被人扶了下来,然后喝了一口递上来的茶水,尖着嗓子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府沈茂其心向圣,德言可表……封为抚安伯,享二等爵俸禄,其女沈氏云卿蕙质兰心,忠心为君……封为韵宁郡君,其母封三品淑人,择日进京……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一段话念了下来,整个沈府的人都震惊了,他们想到过会被明帝嘉奖,会被明帝赏赐,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封爵,而云卿直接被封为了郡君,陛下还赐字‘韵宁’,要知道,没有赐字的和赐字之间的可是有天大区别的。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在给沈府这个封号的时候,朝堂上还发生了好大的争议,支持皇后那边的大臣都说一个商人之女,怎么可以一下就被封为郡君,这可是三品的封号,一般是亲王的孙女才可以封为郡君,最多奖赏点东西就可以了。就在此封号上有激烈争斗的时候,方小侯爷受某人之托,非常不经意的说了句:“难道陛下的性命还不敌一个三品郡君的封号?”
此言一出,百官闭嘴,再不言语,而有见风使舵者,在看到沈茂联合扬州富商解决北方赈灾状况后,更是说沈家一家都是忠君之民,此言得众拥护,于是龙口一张,在沈家的封赏上,再加了沈茂的二等伯封赏。而谢氏的三品淑人,则是在云卿被封郡君之时,便加了上去的。
一时之间,不管是沉稳如沈茂也好,还是激动如谢氏,还是惊疑如云卿,心中触动都大,就连云卿都未曾想到,再生一世沈府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份荣耀简直是天大一般的砸下来。
好在他们都是在内心震撼,表面上还是镇定的,沈茂首先起来领旨,重金谢了前来送旨意的内侍和随从,并好好的招待她们。
沈府上下一片都是喜洋洋的,连下人都是一片喜色,纷纷庆幸自己运气好,一下从商人的奴婢升为了伯府的奴婢,虽然都是奴婢,那说出去完全不同。
云卿看了一眼韦凝紫,但见她脸色苍白,眼神里都有些失色,看起来几乎是经不住打击的样子。
看来自己被封为韵宁郡君的事情一定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商人之女的韦凝紫难受得要命了,难为她在收到这么大的打击后,还能站在那里。
“表姐,怎么还不进去,外面风大,看样子又要下雪了,小心受凉呢。”云卿笑着对韦凝紫打了个招呼。
韦凝紫其实并没有云卿看起来那么好,她全身在微微颤抖,手指紧紧的掐在手心,恨不得能将云卿捏在手心里掐破。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双水一样的眸子里终于克制不住的对着云卿露出了一丝狠毒的目光,望着面前穿着白色狐皮斗篷的少女,恨不得一下子抓烂她的脸。
她转身望着云卿,咬牙道:“小心站的越高,就摔得越惨!”
终于装不下去了吧,云卿微微一笑,“能站的高一点,总比越来越孤苦的好。”
“沈云卿,你不要太得意了!”韦凝紫的忍功终于破裂了开来,露出了她隐藏的那张充满了嫉妒恨的扭曲的面容。
“我得意不得意,表姐是管不着了,你还是莫要站在风口吹病了,若是这个时候病了,姨妈就没有人照顾,一不小心,表姐说不定就成了克父克母之人了,在‘不孝君亲’后又加上这么一条,那可就真的完蛋了。”云卿调皮的一笑,肤色照在薄薄的雪地里,像是冰霜凝成,眉眼里却带着一股煞气,说完以后,便带着流翠转头往沈府内走去。
韦凝紫看着前方袅娜华丽的身影,眼底迸出仇恨的光芒来,那些一直压抑在她内心深处嫉妒和疯狂,终于汹涌而出。
她一直在沈府做着小心,就是想要有一天完美的将沈云卿拉下马来,然后取而代之,这个沈家小姐的地位。
谁知道,沈云卿是过的越来越顺,就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并没有为她的名声抹上什么黑,反而是她,只是参加了皇后一个宴会,就被安上了不孝的罪名,被整个扬州的上层社会都取笑。
越是如此想着,那条名为嫉妒的蛇就越是缠绕着她,一寸寸吞噬着她本来就狠毒的心灵。看来没有办法了,沈府实在是不接受她,那么就让整个沈府都为了沈云卿的得意去陪葬吧。
沈茂将内侍和随从招待得妥妥当当,又亲自送到了扬州最好的旅馆天字房后,才高高兴兴的回来。
内侍在传了圣旨后,又告诉他,今年皇商供应已经敲定了沈家,由于地方上会有文书来,陛下并没有写到圣旨上。
沈家的皇商是凭着实力拿来的,若是写到圣旨上,反而显得沈家是靠着其他东西赢来的,沈茂对着北方深深的行了个大礼,谢谢陛下体恤。
大雍朝的规矩,所有皇商受诏一律迁居京城天越,大雍的皇商并不多,且选的皆是有实力的商户,一般来说,皇商都是掌握着全国每行每业大部分经济命脉的商人,如此做法,一来是显得圣意照顾,二来便是为了好控制。
加上被选为皇商一事下来,沈府算的上是四喜临门,前来祝贺的客人一波又一波,想着年后就要搬离扬州,而过年前后事务会非常繁忙,如此招待也实在忙不过来,沈府在三日后,举行一个庆祝宴会。
自将采青许配给庄子上一个管事了之后,云卿身边就只有流翠一个大丫鬟,她住的院子大,里头的事情也多,除了流翠,就只有青莲,问儿,雪兰三个二等丫鬟,所以虽然是二等丫环,她们三个还是很得脸的。
“小姐,昨晚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又看到雪兰偷偷摸摸的在院子里转,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问儿对着云卿汇报道。
云卿沉眸,十二月的夜晚,天冷地寒,人一站出去就恨不得能缩回来,雪兰那性子是能偷懒就偷懒,怎么会半夜出去在院子里瞎转。
“你先看看,若是今晚再看到她转,就看她究竟在做什么!”
070 步步为赢
就在当天晚上,问儿根据云卿的吩咐,半夜紧盯,结果和另外一个值夜的妈妈捉住了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转悠的雪兰。
云卿看着跪在面前,手脚被捆在一起的雪兰,冷笑了一声,拉了拉披着的大氅袖子,不言不语的喝着茶。
本来抱着禁闭嘴巴,什么都不说的雪兰,看到云卿一声不吭,好像只打算欣赏她被捆的样子,并不打算质问她,但是沉默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开口道:“小姐,你半夜让人抓奴婢来,是为了什么事?”
云卿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却是反咬一口,说是自己抓她来,抬手将茶盏轻轻放下,流翠素来讨厌她,拧眉道:“你半夜鬼鬼祟祟在那干什么?”
雪兰见到是流翠问她,本来这些时日就积累着对流翠的不满爆发了出来,横眉道:“什么鬼鬼祟祟的,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半夜睡不着,到院子里走走而已。”
“半夜睡不着?你犯的着到院子里面挖坑吗?”流翠见她死咬着不打算说,顿时反驳道。
雪兰闻言,却不看流翠,只转头望着云卿,看着她面色淡淡,一双凤眸却是幽幽的如同烛火一般,心内觉得小姐的样子不怒自威,隐隐有些害怕,强辩道:“我挖什么坑了……”
青莲从外面进来,手上拿了一个东西,递到云卿面前,只看了一眼,云卿的脸色便隐隐含着愠怒。
‘啪’的一声,一个小布人丢到了雪兰的面前,那布人身上贴着‘御席明’两个字,身上扎满了长针。
边上流翠一看,深深的抽了一口气,几乎是惊愕的捂着嘴,“这是陛下的名字!”她跟在云卿的身边,学习过认字,而问儿和青莲,两个人在听到流翠的话,更是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小布人满脸惊骇。
这种小布人,在有人怨恨他人的时候,会在上面贴上那人的生辰八字,刺上银针,埋在地下,以作诅咒之用,而雪兰埋得这个,在上面写着明帝两字,虽然没有生辰八字,一样是死罪啊。
明帝最为讨厌厌魇术,曾经宫中有妃子利用厌魇术术争宠,被发现后,立即被打入冷宫,其家人也全部落狱。
而这个小布人埋在云卿的院子里,若是一旦被人发现,竟然敢诅咒圣上,虽然别人会觉得不合理,但是厌魇术就是厌魇术,不管怎么说,一定会将整个沈家打入谷底,之前一切的努力和封赏将会随之东流,甚至会惹来灭门之祸,要知道,那个妃子利用厌魇术,并不是针对明帝就落得全家入狱。而沈家这个,那不是满门抄斩?
“这个东西,是从你刚才挖的坑里面埋出来的,你不能否认了吧。”云卿忍着内心里的强烈愤怒,望着雪兰的两只眼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烧透。
雪兰望着云卿,又看着那小布人,脸色写满了震惊,“不,我埋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显然,再孤陋寡闻的她,也知道这个小布人是什么东西,会惹来什么罪!
“你埋的就是这个,不过表小姐告诉你,这里面装的不过是让我不舒服的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陛下的名字。”云卿的声音越发的温柔,可是落在雪兰的耳中,宛若魔鬼一般,她看着那灿若星辰的一双眼眸,脸色煞白,方才明白,自己这些日子,一直以为偷偷摸摸,不惹人注意的行为,早就收在了小姐的眼底。
看着雪兰变化的神色,云卿肯定雪兰也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雪兰是贪心,是有向上爬的欲望,可上辈子云卿也记得,雪兰的胆子并不大,她没有韦凝紫那种为了利益,一切都可以牺牲的狠毒心肠。
当年厌魇术的事情闹的很大,就是民间也沸沸扬扬的,所以人人都知道这个东西的可怕,一旦被官府知道有谁家用这个,立即就可以以杀人罪逮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