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诸城那个愣头青,闹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个性,叶兆远顿时感到一阵心悸,如果裴诸城来真的,那不成兆敏真要人头落地?何况……何况最近裴诸城在闹的案子里,有一桩案子可是连他和父亲都挂着号呢……裴诸城今天敢拿兆敏,明天说不定就要拿到他身上来!
叶兆远顿时心脏乱跳,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慌。
“老爷,这裴诸城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动我们叶氏!”莫海芋也霍然起身,暗自咬牙,“都是裴元歌这小贱人,真以为自己得了势,就敢无法无天,连带着裴诸城才敢这样嚣张!老爷,妾身立刻随母亲入宫,面见太后,这次倒要看看裴元歌那个小贱人还要如何狡辩?太后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时候还维护裴元歌!”
像是从莫海芋的话中得到了抚慰,叶兆远勉强安静下来,喘息着道:“对,入宫去告诉太后!只要太后看清楚裴元歌的狼子野心,除掉这个祸患就没事了!去,立刻去!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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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裴诸城镇边大将做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爵位,现在又武将转文职,做了刑部尚书,居然敢把兆敏那孩子拿下狱,硬说他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太后娘娘,若不是裴元歌自以为得势,嚣张放肆,他裴诸城早就是失了圣宠的人,如何敢有胆子招惹我们叶氏?太后娘娘这般抬举她裴元歌,她却恩将仇报,可见此人心底狠毒薄凉,绝非善类!”叶国公夫人哀哀凄凄地道,“太后娘娘,您可千万要给我们叶氏做主啊!”
听说叶兆敏居然被下大狱,太后也吃了一惊,随即心生愤怒。
这个裴诸城,三番两次地跟叶氏作对,她看在元歌丫头的份上,没跟他计较也就是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得寸进尺,不知嘴皮子上闹,居然动起真格来?真以为叶氏就这样任他捏扁搓圆?哼,想要拿叶氏开刀,博个不畏强权的直臣名声,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们且起来吧!这件事,哀家自有公断!”太后淡淡地道。
察觉到这次太后的语气虽淡,却不像先前听到她们说裴元歌的不是,就冷淡恼怒怀疑,显然裴诸城做的这件事也把太后给惹恼了!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互相对视一眼,暗自心喜,裴元歌终究是裴诸城的父亲,太后不可能对她毫无怨怼,只要裴元歌失了势,裴诸城这个早失了圣心的刑部尚书又能成什么事?
太后沉着脸,看向旁边:“张嬷嬷,裴四小姐呢?”
听太后连称呼都改了,世子夫人莫海芋更是欣喜,果然,太后恨屋及乌,也有些恼了裴元歌。
张嬷嬷躬身,眼神似乎另有深意:“太后娘娘,您忘了?裴四小姐到御花园游玩去了。”
太后这才想起,因为皇帝突然提起景芫,让她有些心慌,因此便忍不住想让裴元歌和皇帝多多接触,就当做是种补偿,因此常常安排机会让两人偶遇。听赵林和随行的宫女太监说,皇帝似乎对裴元歌更多了分喜欢,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幽远深邃,常常会失了神。
想到景芫,太后又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太后娘娘,裴四小姐游园归来,在外求见!”
“让她进啦。”太后淡淡地道,话语有着罕见的冷淡。
莫海芋心中暗喜,现在太后初闻叶兆敏被抓,正是最恼怒的时候,裴元歌这时候进来,真算是撞在刀尖上了。难得太后对裴元歌不满,她定呀抓住机会,让太后彻底看清楚裴元歌的真面目,让裴元歌再也无法翻身。
只见绣帘一掀,裴元歌翩然而入,顿时满室生辉。
只见她身穿松花色撒浅鸢尾花的对襟褙子,下着玉色绣深绿色晕染阁楼人物的长襦裙,海棠红的束腰更显得腰身盈盈一握,脖颈间带着一个赤金嵌八宝璎珞圈,一身鲜亮的颜色更衬得肌肤欺霜赛雪,盈盈宛如有光泽流动。长眉入鬓,眉眼流波,顾盼生辉,显得娇艳妩媚,却又不失素雅高贵,在这萧索零落的深秋,宛如怒放的花朵,越发令人惊艳。
看到裴元歌施了脂粉,眉眼细细描画过,莫海芋心中更加得意。
都什么时候了?裴元歌居然还只顾着梳妆打扮,这副妖妖娆娆的模样看在太后眼里,恐怕会更加上火生气吧!说着,眼梢往太后那边瞥去,去见太后眼眸圆睁,呆呆地看着裴元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素日里裴元歌容貌虽然清丽绝俗,但不施脂粉,又爱浅色,总显着三分稚气。而今日的她却是粉光脂艳,加上这一身鲜亮妩媚的颜色,将往日的稚气尽数遮掩。尤其她身上的衣饰,以及头上的发髻簪饰,更是与往日的景芫装扮一模一样,看在太后眼中,不啻于鬼魅。
尤其最近太后被景芫的噩梦缠身,见状更是惊骇欲绝。
“你……”太后半晌才回过神来,紧盯着裴元歌,面色有些发白,“你为什么穿这样一身装饰?是谁指使你的?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给哀家从实道来!”说着,惊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朝着地上狠命摔去,碎裂之声清脆得令人心惊。
正文 214章 叶氏覆灭,开端
“这套衣饰是朕赏赐给裴四小姐的!”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绣帘一掀,却是身着明黄团龙袍的皇帝走了进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后,道,“方才朕和贵妃偶遇裴四小姐,正巧御制监的人送新的衣裳首饰给贵妃过目。朕觉得这套衣饰裴四小姐穿起来应该很好看,就赏赐给她,到贵妃的宫殿换上。”
见皇帝进来,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急忙上前行礼。
皇帝挥挥手,命她们起身,这才转向太后,眉眼微挑,幽深的眼眸似乎透漏出无限的深意,“怎么?母后看不得这套衣饰吗?如果母后看不得这套衣饰,那裴四小姐,你就去换下来吧!”
这分明是说太后心中有鬼,不敢看到如此相似阿芫的装扮。
没想到皇帝会进来,更没想到皇帝会说这样的话,太后看了看茫然无措的裴元歌,再看看似笑非笑的皇帝,只觉得心突突直跳,却也不敢承认自己的确看不得这样的装扮,只能咬牙道:“怎么会呢?既然皇帝觉得元丫头这样穿戴好看,那就这样穿戴好了。哀家怎么会看不得呢?”
“母后千万不要勉强才是!”皇帝淡淡地道,似乎微带讥讽。
太后心中琢磨不定皇帝的意思,只能勉强道:“不勉强。”
皇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睛在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身上微微一转,又收了回来,在首座坐下,信手取过旁边的茶盅,浅浅啜着,道:“刚才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在说什么呢?怎么见裴四小姐和朕过来,就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朕妨碍了你们?”
“皇上说笑了,不过是说些家常闲话罢了!”叶国公夫人笑着道。
皇帝点点头:“原来是在说家常闲话,朕还以为是为了礼部尚书叶兆敏的事情呢?”
听皇帝主动提起,正好可以趁机求情,叶国公夫人便道:“回皇上的话,也是为了这件事。吏部尚书叶大人素来公正清廉,也不知怎地竟会遭这样的诬陷,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居然被拿下刑部大狱,连家里也被抄捡,弄得乱七八糟,毁损了不少东西。家里净是些女眷,哭得凄凄惨惨的。妾身看着,实在觉得凄凉,就想进宫来向太后娘娘说道说道,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刑部尚书也太放肆了些!”
说着,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裴元歌。
裴元歌垂手而立,却依然目露惊讶,似乎对此事全不知情。
“哦,这件事朕也知道,也是朕准了裴尚书抄捡文书的。”皇帝淡淡道,神色依然淡漠
叶国公夫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皇……。皇上……”
“有人举报,说叶兆敏身为吏部尚书,不想着举贤任能,为国为民挑选人才为官,却私下收受贿赂,根据别人说送的礼钱多少才安排官职,一个刺史五万两银子,左右布政使三万两银子,依次类推,朕大夏王朝的官位,竟成了明码标价的货物!这样选出来的官员岂能是好官?自然是要在官位上捞回更多的银子,到时候还不是贪污受贿,搜刮百姓?长此以往,这大夏王朝焉能不亡?朕非要煞煞这股祸国殃民的歪风邪气不可!”皇帝越来越怒,说到后来,几乎是声色俱厉。
太后听得有些刺耳,不觉皱了皱眉头。
叶国公夫人愣了愣,又神色哀戚地道:“皇上,兆敏那孩子,妾身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为人忠厚,为官清廉,素得朝中大臣好评,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定然是有人陷害,以泄私愤。据妾身所知,镇国伯府世子原本却是裴尚书之女裴元歌自小定下的未婚夫,而前些日子,兆敏的女儿问筠嫁给了镇国伯府世子,后脚就出了兆敏卖官鬻爵的案子,皇上,这件事恐怕另有内幕,皇上千万不要被裴诸城蒙蔽了才是!”
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说裴诸城和叶兆敏有仇,故意栽赃陷害。
说到这里,叶国公夫人也有些气镇国伯府,原本安卓然跟裴元歌订了亲事,要是他安安稳稳把裴元歌娶过去,裴元歌又怎么能够亲近太后和皇上,成为现在这样的祸害?
“既然叶兆敏是冤枉的,那叶国公夫人还担心什么呢?毕竟,这桩案子最后是要朕决断的,若真是裴诸城栽赃陷害,朕自然会秉公论断,绝不会冤枉好人,却又不会放过十恶不赦之徒。叶国公夫人难道信不过朕吗?”皇帝淡淡一笑,神情深沉难测。
叶国公夫人一怔,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往日叶氏出了事端,她进宫来求见太后,偶尔遇到皇帝,皇帝的语气都十分温和,对她的话语深信不疑,常常当场拍板定案,为叶氏做主。怎么这次,皇帝却没有当场下旨要释放叶兆敏,问罪裴诸城,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当然知道叶兆敏不是冤枉的,而且这件事也有叶国公府在背后出力,如果真让裴诸城查出什么,那可就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