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都乐了,康熙更是很不厚道地抚膝大笑。御花园顿时一片其乐融融之像。
康熙只小坐一会儿就赶着回去处理前朝的事物。
胤祚捧了杯姜茶在手里,看着底下宫女们斗草,忍住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九儿正在兴头上,康熙一走,胤祚又被一个粉白的团子扑在腿上:“六哥,还滑!”
胤祚欲哭无泪:“额娘!”
绣瑜摇着扇子笑而不语,逗得他愁眉苦脸,好一会才说:“九儿乖,你哥哥累了。再拿一个箱子上来,叫他坐着,让小太监推着你们两个,比谁滑得快。”
胤祚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法子好!”
众人依计而行,很快御花园里又响起了九儿清脆的笑声,只是这次还多了胤祚耀武扬威的吆喝。
绣瑜怕两个孩子出汗着了风,只叫玩了一刻钟就起身招呼他们:“好了,回去吧。”
两个孩子不情不愿地从箱子上下来,早有人打了热水上来,绣瑜拿手帕挨个儿给他们擦了脑门上的汗,忽一抬头,却见旁边小径里一簇四季青旁边露着一双小小的粉白兔鞋。
她不由问:“谁在那边?”
草丛里出现些许慌乱的骚动,最后一高一矮两个女孩牵着手出来,弱弱地给她请了安:“德额娘万安。”
绣瑜不由愣了一下,一时竟忘了怎么称呼。
竹月估摸着年纪,大声喊道:“五格格,六格格金安。”
绣瑜这才反应过来。头上别着玳瑁石榴花的是延禧宫兆佳贵人的皇五女,矮些那个是翊坤宫郭络罗贵人的皇六女。她赶紧笑道:“起来吧。”
接下来几个孩子之间的见面却有些尴尬。胤祚比两位格格都要小,可皇子尊贵,没有给未得封的格格们行礼的规矩。亏得胤祚脾气好,点点头喊了声“姐姐们好”,算是打过了招呼。
同为女孩儿的九儿本来该给姐姐们行礼,可是她年纪小不认得人。两位格格的生母都只是贵人,当着德妃的面,没人敢催九格格见礼。就连比她大了许多的五格格也觉得理所当然,六格格却抿了抿唇,欲言犹止地看了一眼九儿。
绣瑜不由叹气,康熙其实待女儿们相当不错,公主们幼年的时候一应吃穿用度跟皇子们别无二致。
可好吃好喝的养着不代表重视。皇子们就是身有残疾如七阿哥,出身低贱如八阿哥,都有一帮愿意在他们身上下注的大臣和奴才。可这些女孩儿们,不管容貌再俏丽,性格再温婉,都只能做这宫里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绣瑜想着,亲自抱了女儿下来:“这是你五姐,六姐。快给姐姐们行礼。”
九儿就冲两位公主福了一福:“姐姐安安。”
绣瑜迎上两位格格困惑的眼神,笑着解释:“她说话迟,你们别笑话。”
她这自曝其短的行为一下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两位格格这才低低地笑了。
九儿倚着绣瑜站了,好奇地打量两位格格。永和宫没有跟她年龄相近的女孩。两个哥哥又整日孟不离焦,少有时间搭理她。她想着,拽了拽绣瑜的衣角:“额娘,让姐姐和我们一起滑冰吧。”
绣瑜不由惊讶,转而笑道:“格格们若闲来无事,不妨一起玩一会。”
其实两个格格刚才躲在一旁偷看许久,就是喜欢这种新奇的滑法,结果德妃真的邀请她们了。五格格又犹豫起来,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叉开腿坐在箱子上总是不雅。六格格却跃跃欲试,也不要人扶,三两下就爬上箱子坐稳了。
胤祚在旁边使坏,突然大喊一声“走咯”,狠狠在箱子角上推了一把。冰面上滑溜溜的,那箱子就原地打起转儿来。没想到六格格却是个胆大的,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啊呀”了一声,很快就双手后撑,稳住了身子,踢着腿大笑起来:“你吓不着我!再来,再来!”
众人都跟着笑了一回。绣瑜晚间入睡时,突然跟竹月叹道:“六格格倒是个性子好的。九儿和我肚子里这个若能像她一样,就不愁将来了。”
“呸呸呸,您肚子里的肯定是个阿哥!而且娘娘,您不觉得六格格的性子野了些吗?哪有咱们九格格乖巧?”当年六格格的生母郭络罗贵人屡次跟绣瑜作对,竹月难免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六格格。
“胆大又不至于失了分寸,就是好性子了!先帝爷的女儿绝大多数都嫁到了蒙古,咱们万岁这儿估摸着也差不了多少。瞧着吧,六格格将来必有所成。”绣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陷入沉思。
如今宫里尚且没有十三阿哥,她肚子里这个多半又是个格格。
清朝公主们的远嫁不同于以往文成昭君式的和亲。根本原因在于大清跟蒙古之间的紧密联系,赋予公主们更高的地位。在夫家眼里她们是清廷的代表,在娘家眼里她们又是联络蒙古的棋子。君不见,皇太后的养女固伦端敏公主屡屡顶撞康熙,康熙愣是拿这老姐姐一点办法都没有。
女孩儿们嫁到草原上,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她们失去的是遮风挡雨的屏障,同样也是男尊女卑的枷锁。
九儿的性子已经有些过于安静了,她肚子里这个可不能再像五格格似的腼腆文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