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远宁邱言!”
乡试第一,便是解元!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成就,不要以为科举之中只有进士风光,状元名扬,解元一样也不简单,整个大瑞分成十道,每次科举,只有每一道的第一名,才是解元,三年十人!
十人!
大瑞江山,何等广袤?
天下城池,又能有多少座?
亿万黎民中的十人,这等成就,足以让人闻之而敬!
不过,邱言却仿佛早就猜到了结果,并无太大情绪波动,说来也是,他那篇兵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考场应用文,而是被观察使请了出去,传阅诸官,更依此制定了反攻方略,平定了西南动荡,这样一篇文不拿解元,日后被披露出来,整个剑南道的官场,连同诸多考官、阅卷官,都要受到牵连!
这么一想,邱言就知道一个解元是跑不了的,无论旁人拿什么来说事,都难以撼动。
解元公布的瞬间,唱榜就此结束,人群之中,无数考生心情变化,少数大喜,余下黯然,更有孤注一掷者沉入深渊。
上方,升腾的人念亦剧烈变化,寥寥几十道一飞冲天,融入龙气,余下的则缓缓下沉,其中更有几道泛起种种负面情绪,有要爆发的迹象。
“嗯?这几人似是早有预谋。”
人念的变化,本就是书生分身注意的重点,用以感悟人道,自是轻易发现了里面的猫腻。
就在这时,邱言身后传来了郑重森的声音——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会挑个时间去贤弟下榻的客栈拜访,先不打扰了,恭喜,恭喜……”郑重森抱拳道贺,声音有些干涩,勉强挤出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嗯?”邱言这边反应过来,旁边,周贯和罗家云的道贺声也到了跟前,他只好回过头去,与两名好友交谈。
只是刚说了两句,人念突然翻滚起来。
邱言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同时也想起了一事,便出声问道:“张兄怎样了?”
唱榜时,他并未听到张振的名字。
这边刚提到张振,张振的声音就从旁传来,声音有些颤抖,透露出声音主人的心里并不平静,但在竭力维持。
“慎之、罗兄、周兄,恭喜三位了。”张振脸上带着笑容,但眼中却有失落之色。
见到他的模样,其他三人哪里还笑得起来,都要出言安慰。
没想到,张振却是压低了声音:“慎之,你先离开这里吧,张榜之后,人心浮动,很多人不甘、心存侥幸,最易被人挑拨,我刚才过来时,正有人散播不利于你的流言,继续呆在这里,恐有不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落榜的考生中突然就有人吼叫起来——
“在那考场上,三名巡考,连同主考,都去了那邱言边上,定是给他指点了!”
“不止如此,听说连观察使都在背后出力了!”
“不公平!说不定就是因为此人,将我的名额挤掉了!”
……
有人起头,其他人顿时来劲,也不管事情真假,只想闹腾一番,他们毕竟心存侥幸,幻想着事情闹大,能有转机,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科举涉及一生,落榜自是难以接受,要是有人鼓动,立刻就会造成不小风波,历史上多有先例,所以放榜的时候,官府才会在派过来这么多的兵卒,既是为了维护秩序,也是为了防止聚众闹事。
此时,一见人群有骚乱的苗头,四周的兵勇立刻上前弹压,大声呵斥。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诸多考生也不傻,没有打算和官兵冲突,但开口闭口,都是质疑、推测,彼此配合,大有将流言坐实的趋势,不少发现邱言的,更是急急迈步,要冲过来,离得远的,则是拿眼去瞪。
一时间,竟生出民怨沸腾的意境。
张震等人见了,心头不安,都劝邱言离开。
邱言摇头道:“不怕,我这解元,是实打实的考来的,难道被别人一说、一瞪,就能飞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示弱,走了只能留下话柄,反过来,只要等一会,自有人过来证明。”
张振等人面面相觑,对邱言所说疑惑不解,而沸腾的人群中,亦有几人看着镇定自若的邱言,若有所思。
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马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圣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