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一走,小小的屋子归于死寂,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敞的窗户落在桌上的银剪子上,耀出了一阵刺目的银光,更如一把无形的寒刃插进了水卿卿的心里。
许久,水卿卿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对小喜吩咐道:“把饭桌收拾好端下去吧,再去帮我唤侯爷进来。”
小喜流泪看着她,哽咽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水卿卿淡然道:“如她们所愿罢了——如此,大家才能都安心。”
短短几个月来,她与整个侯府纠缠在一起,那怕如今被赶出来,老夫人还是对她不放心,担心她会不死心的缠着梅子衿,缠着侯府。殊不知,她比她们更想早点了结与侯府之间的一切恩怨纠葛……
若是老夫人赐的这把剪子,能替她剪断与侯府的一切恩怨情仇,她何乐不为呢?
经历过太多苦痛磨难的水卿卿,从逃出王家镇的那一刻,就没有再想过,自己还能有再嫁的那日。而在生下昀儿,胞宫受损,她更是连奢望都没有了。
所以,落不落发,出不出家,对她而言,没有区别。因为此生,她注定要孤独终身……
“小姐,错不在你,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小姐被赶后,再没有去找过侯爷,是侯爷要缠着小姐,为什么她们要要将一切的错都记在小姐的身上……”
小喜哭着要去抢水卿卿面前的剪子,却被她一把按住。
水卿卿眸光怜爱的看着小喜,心酸又不舍道:“小喜,正如夫人刚才所言,我不是盛家真正的女儿,所以也算不上你真正的主子。以后,你还是好好留在盛家,不用再跟着我吃苦了。”
闻言,小喜哭得更是厉害,水卿卿一边帮她抹着眼泪,一边柔声道:“听话,不要令夫人她们难做。”
剪子是侯府老夫人送来的,再由黄氏亲手送到她面前来的,所以,大家的意味,水卿卿如何不明白。
小喜走后,水卿卿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对着铜镜拆下了一头发髻,一头乌黑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长至垂地。
手指轻轻抚过黑亮如绸的秀发,水卿卿苦涩笑道:“还真是三千烦恼丝啊……”
下一息,她闭上眼睛,手起剪落,一头乌黑青丝寸寸断落……
梅子衿到盛家后,被盛方恭敬的请到的花厅里,茶都喝过两盅,却迟迟不见水卿卿出来。
若不是顾虑着自己的身份,他早就心急得要冲到后院亲自寻她去了。
小喜红着眼睛从西屋过来,正要进到花厅去请梅子衿,却在门口遇到了刚巧从花厅里出来的一个丫鬟,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揉着眼睛惊愕道:“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做一身丫鬟打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死而复生’的盛开家幺女,那个真正的盛瑜。
盛瑜长着尖尖的下巴,杏眼粉腮,倒也姿色不俗。
只是,本也算得上小家碧玉的她,经过几个月烟花巷柳的摧残,身上终是染上了风尘之气,眉眼间更是戾气隐现,看人待事始终抱着一丝怨恨。
而此刻,她脸上的妆容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描绘的,细长的柳眉平添媚色,杏眼往小喜通红的眼睛淡淡一扫,凉凉道:“怎么,你的新主子还是忍不住要见侯爷了?!哼,我就知道她是假装矜持,这招欲拒还迎,使得还真是得心应手。”
小喜神情一滞,伤心道:“小姐,你别这样说,小姐她……都被逼得削发为尼了……”
说罢,小喜的眼泪又要出来,那盛瑜杏眼瞪着她,斥道:“别哭丧着个脸,她不守妇道,削发为尼是她应该得的,关你什么事?如此才好,成了尼姑搬进庵子里住了,才不会在咱们家里碍眼了。”
“可小姐,她终归之前是为了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