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也醒得早,这会儿也正准备弄点吃的。
柳泽看了一眼灶台上准备的分量,显然并不是一人份。
盆子里放着的是一大盆糯米, 已经被水浸透泡发了。
柳泽看了一眼:“做发糕啊?”
爷爷点了点头,慢吞吞的碗柜边上:“刚好还有点甜酒没吃完。”
“我来,您歇着去。”柳泽把爷爷轻轻推出了厨房, 把泡发的糯米捞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灶台上的榨汁机,这玩意儿还是他买了寄回来的, 是什么时候寄的柳泽已经忘记了。
柳泽把捞出来的糯米放榨汁机里打碎。
虽说手磨出来的吃起来口感肯定更好, 不过大清早的也没那么多闲心了。
大家都还饿着等着吃饭。
充分打碎的泡发糯米捞出来沥干, 加入适量的甜酒水,揉成面团, 放进容器里, 然后生火倒水,水滚了就能上笼蒸了。
柳泽小时候没少吃这个, 也没少跟着爷爷做这个, 跟现在大部分时候用来喂猪的豆渣饼完美的构成了柳泽童年印象最深的两种干粮。
不过小时候穷, 做发糕用的还不是糯米,就是普通的米,味道并不如糯米的好。
发糕顶饿还算半个干粮, 小块的发糕吃下去再喝杯水,一个小孩儿基本上就能吃饱了。
柳泽以前念小学,中午没有时间让他来回一趟,基本上在学校就吃家里带去的这个。
柳泽看着水滚了,给发糕上了蒸笼。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回了厨房,正安静的坐在灶台前的凳子上,看着灶门里的火发呆。
柳泽看着他的模样,发觉他的爷爷是真的已经非常苍老了。
老年的暮色已经爬了满脸,无处不在透着岁月的讯息。
柳泽对于生离死别并不特别有感触,大约是在农村见惯了。
对于爷爷早已迈入老年,也许不知道哪年就会撒手的事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老人家这模样,他心里有些微微的难受,然后瞬间就被他挥散了。
“我去叫叶鸿书起床。”柳泽说道。
忧虑以后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对现在有什么帮助。
看清现实并接受他,是柳泽向来的习惯。
叶鸿书吃着新鲜出炉还有点烫的发糕,发现他旁边的人情绪有点不大对。
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但就是不大对。
叶鸿书感觉自己对他人的情绪感知似乎变得敏锐了不少,这大概全都拜昨天他突然开窍发现了柳泽无声无息的包容的缘故。
他难得的对某些细节有了观察。
叶鸿书咬了口发糕,入口绵软,糯而不粘,米香浓郁,还带着点酒的酸香。
叶鸿书瞅瞅偶尔开口说上两句的柳泽,又瞅瞅笑得见眉不见眼满脸褶子的爷爷,一直到两人出门往后山走了,叶鸿书才吭声:“今早发生了什么吗?”
背着背篓的柳泽一愣:“什么?”
“你今天一早上都很专注的在跟爷爷讲话。”叶鸿书解释完,又补充道,“没有跟我搭话,你之前不这样的。”
柳泽一向很面面俱到,只要跟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基本上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
说他是中央空调真的一点都没错。
柳泽闻言,瞅瞅叶鸿书:“有吗?”
叶鸿书点了点头:“有。”
柳泽想了想,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异常的理由,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叶鸿书瞅瞅他,问:“师兄,你看鬼片的吗?”
柳泽脚步一滞,警觉的看向叶鸿书。
“哦,知道了。”叶鸿书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师兄喜欢玩什么极限游戏吗?比如蹦极跳伞攀岩之类的。”
柳泽非常诚恳的对叶鸿书说道:“我穷。”
叶鸿书闻言,把这事儿给记下了。
他并不怎么擅长安抚人,也并不知道怎么针对人的心理进行分析。
但是他还是很清楚,一个人的情绪不能一直闷在心理的。
总得有个发泄的出口,自己不主动发泄,那就通过外界的刺激来发泄,大笑或者嚎啕大哭,极限运动那种模拟生死的感觉,对一个人的情绪纾解帮助相当的大。
叶鸿书觉得他受到柳泽这么多帮助,他怎么都该想法子回报一二。
叶鸿书拎着航拍器的箱子,跟着柳泽翻过了两座山头。
这四周群山环绕,海拔并不多高,身处山中透过层层树木看去,尽是一片青黛色的远山,笼在还没有被阳光刺破的晨雾里,像是晕开的水墨画,连坡度都带着温柔,哪怕是没有阶梯的辅助,走起来也并不让人感到疲惫。
放眼望去全是令人身心舒畅的绿,还有零零碎碎的桂花树,散发着浓郁清甜的芬芳,间或夹杂着一些喊不出名字的花与果实,丝毫不显单调。
“小师弟。”柳泽脚步停下来,指了指旁边一条被开出来的路,“你猜猜,顺着这里走下去,你会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