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朵起燥,唇畔有了笑。
他克制住情绪,回过头,也认真说:“姐姐,新年快乐。”
岑矜抿了会唇,遗憾地皱皱鼻子:“我们都错过了。”
李雾“嗯”了声。
岑矜猜测:“你是不是想出来跟我一起跨年?结果我睡着了?”
他还是:“嗯。”
岑矜惋惜:“下次请叫醒我。”
李雾说:“好。”
“别写了,坐着看会电视吧。”岑矜掀开毯子,摁亮灯,去冰箱里翻饮料。
她上半身陷在里面:“你听过一句话么,跨年的时候什么样,未来一整年都会什么样。”
李雾专心听着,思绪翻飞,很快推算出结论。跨年的时候,他在她身边,面对面。
他又想笑了。
岑矜一手拿一听汽水罐,回身面朝他:“一个桃子味,一个葡萄味,你想喝哪个。”
李雾望向她:“都行。”
岑矜被敷衍到,冷冷勾了下唇:“那两个都喝了吧。”
李雾:“……”
结果她还真把两罐都丢向他,李雾接住一个,另一个又迎面砸来。
他双手各握一听,与小紫、小粉面面相觑几秒,将它们一起放回茶几。
还调了下角度,确保它们站位平行,连logo方向都别无二致。
岑矜就在他对面站着,目睹他专心致志给俩汽水排队,满眼匪夷所思。
绝了。
小屁孩儿。
晚会已近尾声,岑矜抄起遥控器,开始调台。李雾也转头去看屏幕。
知道李雾这人作风“随缘”,她就不再问,选了自己喜欢的电影频道,关掉顶灯,坐回沙发抱腿观看。
是部陈年喜剧,情节恶俗到好笑。岑矜兀自笑几下,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个人。
怕李雾瞧不上眼,她侧眸打探他反应。
结果少年坐姿如听讲,双目因专注泛出一种近乎水淋淋的光感,他的鼻骨也被光影勾得直而陡峭。
岑矜发掘出一点不同。她一直认为李雾就是个小男孩,但不得不说,他是比同龄人看上去深刻些,多几页内容。他的年少纯真有股子沉淀感,像一片湖,下积砂石,上铺烁光。
这种感知很矛盾,又很和谐。
尤其是从他身上发散出来。
岑矜不禁好奇:“李雾,宜中有女生给你写情书吗?”
李雾以为自己没听清:“啊?”
“你们学校有没有女生追你?”
“没有。”他否定快到仿佛提早预设好答案,面颊后知后觉地烧。
“骗谁呢,”她目光如炬:“跟我说说怎么了,我们的姐弟情还没到分享这些的程度吗?”
少年语气骤急几分:“真的没有。”
岑矜嘶了下,换说法:“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你知道吗?”
这下李雾直接从脸红到脖子根,没吭声。
“比我第一次见你时要好多了,那会你还是个小矮个,”岑矜思维跳跃,转而追忆起过往。她取出手机,边回翻相册边感叹:“明天就十七周岁了,大男孩了。”
李雾听着她说,脑子再也装不进电影里一句台词。
“找到了,我们当时的合照,”岑矜声音一亮:“我发你。”
她放大重赏起这张照片,指尖忽而一顿,面色随之黯然,片晌,她才轻声说:“等会。”
她打开修图软件,裁去了最左边的男人。整张画面一下少去1/3,只剩她跟李雾两个人。
岑矜点下保存,切到微信,将这张残缺不全的合影传给李雾。
李雾也拿出手机,目及大图时,他周身一怔,五味杂陈。
岑矜还在回味那张照片,对比着二人个头,嘲他:“那会真的好矮哦,还没我高。”
而李雾在看她,眼里只有她。
照片中女人的笑容很淡,疏离得如隔云端。他几乎忘掉她那一天的样子了,因为那一整天,他都没仔细看过她和他们。他清楚知道,许多时候,像他这样的人,于他们而言,只是寄托,是宽慰,是使善意具象的载体。他们无法体会的,那种在泥潭中挣扎求生的希望与绝望;那种彷徨,迷茫,苦闷,是怎么让他活成一只独自舐伤的困兽。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仔细看她的呢。
他脑海中乍闪过某个瞬间,某幅画面。
那一天,她从天而降,像一束光照进来,耀亮了逼仄的房子,他的视野。
原来那一天,那一眼,他见她的第二面。
他看清了她的样子,自此再难抹去。
“李雾,我们再拍张照吧。”他的思绪被岑矜打断。视线里,女人已离开沙发,一路跑向书房。她翻箱倒柜,找出闲置已久的宝丽来拍立得。
她抽出书柜高处的相机架,一并带出来,在茶几那边摆正。
岑矜低头调试相机,连上手机蓝牙:“我们一起拍张照吧。纪念一下这个新年,2020,我和你都算有个新开始了。”
李雾还来不及给出反应,已被她扯高胳膊,拉到沙发正前方立定:“站好别动。”
岑矜奔回相机旁,仔细将它固定到位,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停在李雾身畔,隔着小段间隙。
她在手机上调好模式,相机开始倒秒。
她斜他一眼,见少年尚还讷然,凶巴巴提示:“给我笑!”
李雾顿时被逗到,唇边浮出笑涡。
咔嚓。
相纸滑脱,被岑矜信手摘出。
见李雾好奇得紧,她把相纸交到他手里。
李雾心砰砰的,去看成品,不料却等来一面空白:“怎么没有?”
“等会就会出来。”岑矜停在茶几旁,拎起其中一听被李雾排排站的汽水,撕掉拉环喝起来。刚刚一番跑跳来回,她额角都渗出湿润。
李雾坐回沙发,单手捏着相片纸,一眨不眨,耐心等它成像。
不多久,女人与少年,慢慢显现。
照片里,他们的笑意都很真实。他拘谨抿唇,而她露八颗牙,美好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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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嗑不到他们?
出来走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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