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徐绍寒的温情手段里丢了自己的心。
在他圈起来的一方天地里找到了自己的烟火气。
一旦他走、她好似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满身孤寂无依无靠的安隅。
没有任何的人情味儿。
夜幕下的寒风都凉不过安隅此时那浑身孤寂的心。
这夜,她未用餐,反倒是进了书房,想抽根烟缓解下心情。
却在翻箱倒柜之后找不到香烟的影子。
良久,她缓缓起身,双手叉腰站在书桌前,静默了数秒,才无奈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一副颇为头疼的模样。
徐黛端着晚餐上来,欲要劝人多少吃些,乍一推开门,便见她微闭眼揉着额头的模样。
步伐站定,唯恐上前惊扰这人。
而安隅,自是知晓徐黛的到来,眼帘微掀,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书房的烟,可见到了?”
话语落地,徐黛手中端着的汤,微微荡漾开来。
到底是年岁摆在这里,临危不乱的本事也早在多年前便练出来了,她缓缓摇头:“不曾见过。”
安隅默了。
没言语。
人在想找精神寄托的时候总是会使劲手段的,比如这日,她唤来了叶城,朝他拿了烟。
叶城敢给吗?
不敢,死活都不敢。
他抖抖索索着,话语颤栗开腔:“太太、先生若是知晓我给您掏烟,怕是会废了我。”
这是真话。
自知晓自家爱人抽烟之后,徐先生在磨山抽烟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在安隅跟前能不抽便不抽。
那日在厨房,正在抽烟的人见安隅来,速度将手中香烟给灭了。
为何?
他怕啊!
怕老婆跟着来一根。
他千防万防要是防不过叶城,只怕徐绍寒会提刀剁了他。
自古烟酒一家亲,烟不行,那便酒吧。
但若是在磨山喝,怕是又得受着徐黛的唠叨。
索性、这夜、安隅出门了。
与宋棠约了场酒,微醺之际,也不想着回磨山了,去了绿苑。
徐先生不归家是不归家,但心底到底是念着人的,可当知晓安隅未归时。
那心底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徐黛想,这天、怕是要变了。
这方,周让候在一旁看着拿着手机的老板,许是那侧说了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话语,以至于这人面色寒的骇人。
他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良久,徐绍寒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夜深人静的酒店头房里,徐绍寒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指尖香烟冒着袅袅烟气,他在想,想这场婚姻。
想他跟安隅之间的相处模式,想他们之间到底该不该在婚后半年之久要孩子。
他什么都知道,亦是什么都懂,他知道安隅年幼吃尽苦难,他也懂安于那种恐惧的、害怕的心理,这些他都知道,可知道归知道,倘若让他要用自己的婚姻去冒险,他做不到,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也做不来什么大方的事情,所以当安隅抗拒、拒绝时他内心的那股子紧张,是不可抑制的。
世人总说他精于算计,心狠手辣,满腹心肌使劲,可他从未将这些手段用在自己爱人身上,唯一有过的一次是谋这场婚姻婚姻,其次是谋孩子。
徐绍寒觉得,他所有的对安隅使出来的手段都是在谋人生大事。
结婚生子,前者已经成了,后者呢?
他正在谋。
而徐绍寒对此抱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心态来的。
所有的爱与呵护都不足以在这件事情上让他做妥协。
一连三日,徐先生未归家,未曾有过电话,徐太太的电话过去,均是无人接听。
发出去的短信,皆数石沉大海。
她在纠结中挣扎,这种时间拖得越久,那挣扎之意便是越发明显。
直至第三日晚间,安隅坐在餐室用餐时,徐黛挥散了佣人们,似是准同安隅言语些什么。
她微颔首,话语恭敬:“太太、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而安隅呢?
本是有权利让她不必言语的,可到底是慈悲之心太重。
没舍得。
“你说,”她轻声开腔,缓缓转动身子望着她。
而徐黛呢?
她候在一旁,微微弯着身子,望着安隅的视线带着些许长辈的关怀。
“您跟先生之间,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若是能退一步唤来婚姻和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黛这话,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说的。
见安隅未言,她在道:“先生是个好丈夫,将来也会是个好父亲,您该信他才是。”
不信他?
她何时不信他了?
她只是不信自己,不信自己能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
不信自己能在母亲这条路上走的顺畅。
毕竟,她自己不是个什么好女儿。
安隅轻叹了声,未言语。
微转身,继续用餐。
有些难言之隐,是如何也言语不出来的。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过往,应该有人埋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一旦让人窥探去了半分,自己这一生的不堪,就会被人勘破。
旁人怎能懂她的害怕?
“年少时的错误不足以惩罚我们一生,太太。”
这话、徐黛说的很轻微。
而安隅的心,却是狠狠震惊了一番。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到安隅的头顶,激灵的她不能动弹。
握在手中的筷子僵在了半空。
此时的她,确确实实是在用年少时错误来惩罚自己。
且还是别人犯的错。
这夜,安隅因徐黛的一句话久久不能入睡,压在心底的事情在一寸寸的撩着她的神经,让她躺在磨山大床上辗转难眠,抱着被子左右都不能安稳入睡。
这日凌晨,徐先生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徐太太话语简洁明了:【回来、可以商量】
这是妥协,这种妥协,来自于婚姻。
并未来自与爱情。
妥协的一方便是输家吗?
并不见得。
或许,从一开始安隅便是赢得那一方,她掌控者主动权,把控着徐先生的心。
这夜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徐太太短信发送出去。
四点整,院子里响起了引擎声。
声响不大,但足以让此时未睡的人感知到。
灯光打进来时,安隅依旧是有所感觉。
四点过五分,卧室大门被人轻缓推开。
本就是辗转难眠的人拥着被子坐起,推门进来的人稍一惊颤,三五秒之后,身后按开了暗灯。
见安隅面色寡黄,心头起了颤意。
“吵醒你了?”他问,话语轻软。
暮色之下,他因自家爱人一通短信,顶着刺骨寒风踏月而归。
三日未见,心中说不想念,是假的。
只是想归想,在这件事情上,徐绍寒无疑是使用了手段让她低头。
诚然,他做到了。但感情世界里,素来不分输赢。
徐绍寒赢了什么?又输了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而安隅赢了什么输了什么,同样的没有人说得清楚,在感情这场战争里面,即便是输也好赢也罢无疑都是对方心甘情愿、倘若是不心甘谁也不能在这场婚姻里面占的半分便宜。
这夜、安隅妥协了。
是爱。
徐绍寒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跟前,何尝又不是爱?
“没有,”她开口,嗓音万分清明。
不似一个未曾睡醒的人。
反倒是像是一个熬夜的清醒者。
他迈步前去,坐在床沿,伸手将人拥进怀里,他说:【安隅、我承认我满腹心机使劲手段的算计着想让你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妥协,但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好父亲。】
安隅未言语,不知如何言语,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间,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或许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徐先生近半年来的呵护与包容,让她没有反驳的理由。
“如果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呢?”她问。
“没有人天生会是一个好母亲,我们可以学。”他浅声回应。
宽厚的大掌落在她脑后缓缓抚摸着。
尽显柔情蜜意。
“饿不饿?”他问。
近几日,未曾归家,但到底是没忍心对她不管不顾,每日的询问是有的。
知晓她不好,也只是空着急。
这几日,煎熬的何止是安隅。
徐绍寒更甚。
他在想,若是安隅在坚持几日,该放弃的怕是他了。
幸好,幸好。
旁人总说,婚姻里最先低头的必然是爱的深的那一位,那此时,安隅是否爱的要深些?
她缓缓摇头,表示不饿。
徐先生伸手,将人搂紧了些。
轻言细语在她耳边炸开:“原谅我。”
原谅什么?
原谅他对她的算计,原谅他的贪心不足。
人都是这样,一件东西不属于你之前,你想让它属于你,可属于你之后,你又想让它成为你一个人的。
他起初,是想得到安隅的人,后来,想得到她的心。
这条路上,徐绍寒像是一个饕鬄,如何都满足不了他胃口。
凌晨四点的冬天,天色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她靠在徐绍寒怀里,不敢多言。
唯恐自己后悔。
而他呢?
告知安隅自己近几日的担惊受怕与惶恐不安。
告知他并非真的能狠下心不管她。
这场战争,以安隅的妥协而告终。
安隅转醒,已是上午光景。
徐绍寒这日,未归公司,反倒是清晨穿着家居服,颇有闲情雅致的进厨房给自家爱人做了顿可口的早餐,不仅如此,他且还将早餐端到卧室。
他素来是个注重生活细节的人,安隅这些年,虽说没有受过豪门小姐中的礼仪教育,但在赵家呆了这么些年,亦或是说被赵家管制了这么些年,她的生活习惯不如豪门世家小姐,但最起码,也不会同市井之流一般没有规矩。
这点,徐绍寒是包容安隅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便可以。
艳阳高照时,安隅睁眼,见人醒了,徐先生伸手拉开纱帘,让光亮透过帘子洒进卧室。
男人迈步至床沿将人从床上捞起来,俯身啄了啄她白净的面庞,话语温温软软:“去洗漱?”
她点头应允,脸色因着熬夜有些许寡黄。
徐先生紧步跟着进了浴室。
挤好牙膏递到她手上,伺候她梳洗。
那体贴入微的模样让安隅心头微颤。
洗漱完,不急着吃早餐,反倒是伸手抱着徐绍寒蹭了蹭。
跟只将将睡醒的猫儿似的。
而徐先生被她如此娇软的模样给逗弄的轻声失笑。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地:轻哄道:“乖。”
安隅原以为,下一步是吃早餐,可显然,她想错了。
这日清晨,徐先生将人名医院的老专家请到了磨山,为何?
他的官方话语是如此;【科学备孕】
安隅抿了抿唇,未言。
徐绍寒的速度是极快的,好似怕安隅后悔。
连夜安排好了一切,清晨七点,老中医便来了,这人坐在会客室与老中医交谈许久,问的,大多都是备孕知识。
亦或是早早做好了孕期准备。
他是焦急的,这种焦急,来自与他对婚姻生活的期望。
安隅换好衣物下去时,那人正候着,年近八十的老先生面露慈祥之色笑着同她招呼,安隅点头回应。
端的是磨山女主人的姿态。
清晨的一场会诊,并不大好。
医生每说一句,徐绍寒落在她腰间的手便紧一分。
他很紧张,这种紧张来自于妻子身体不佳,来自于医生那句先调理后备孕。
更来自于妻子的沉默。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医生询问,她答。
那简短的、肯定的话语,直戳徐先生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