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胤禛、允祥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依例给太后行了大礼,随后是允祥拜见皇后,诸妃又拜见怡亲王,场面乱得一团糟;胤禛瞧见年素鸢也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年素鸢心头一紧,思索着该如何圆过去,恰好听见太后又冷笑一声:

“新皇威盛,怡王又是能臣,怎么,要一齐逼迫于我么?”

胤禛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怡亲王急急拉住了他,低声劝说着什么。年素鸢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抬起头来,望着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皇上终究是太后的骨血,再浓浓不过十月怀胎之亲,纵使有天大的隔阂,难道还能隔了骨肉血亲不成?”

她停顿片刻,趁着旁人尚未反应过来,一口气把话说完:“只因臣妾身怀有孕,才理解何谓‘额娘’二字。太后莫不是忘了昔日稚儿承欢膝下之乐?臣妾斗胆,敢请太后自称一声‘额娘’!”

她硬是跪了下来,膝盖硌得发疼。

太后愣住了。

她想起了四十五年前的豆蔻之年,想起那小小软软的孩子唤自己“额娘”,想起自己拼了命生下孩子,最终却……

自称……“额娘”?

她只是十四阿哥一人的额娘,从来都是!

“要本宫上尊位、移居寿康宫,也不是不行。”太后站起身来,冷眼望着胤禛,一字一顿,“你去把你的十四弟给接回来,要以大礼相迎!”

她低头看了年素鸢一眼,眼角余光扫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又想起“额娘”二字,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我累了,你们跪安吧。”

“你太鲁莽了!”

出了永和宫之后,那拉氏的呵斥声便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太后岂是你能教训的?年素鸢,莫要以为你身怀六甲,本宫便奈何你不得。上有祖训、家法、宫规,下有妹妹们的眼睛看着,你……”

年素鸢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去,恰好撞在胤禛深不可测的眼眸里。她再次跪了下来:

“臣妾有罪,自请处罚。”

“罚你闭门思过半年,手抄佛经万卷,替先帝致哀。”禛的口气异常淡漠,几乎看不出他刚刚发过火。

年素鸢愕然。

这哪里是惩罚,明明是赏赐!

闭门思过,也就意味着她不必天天替先帝哭灵;

手抄佛经,也就意味着她有理由拒绝任何人的造访。

年素鸢心下了然,却故意苦着一张脸,朝胤禛深深叩首:“臣妾领罚。”

那拉氏带着嫔妃们走了。

胤禛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又恢复了先前那副隐忍着怒火的模样:“走吧,咱们去合计合计,该怎么把十四弟给‘请’回来。”

“只怕他已经在奔丧的路上了。”允祥道。

“‘奔丧’?只怕奔的是朕的皇位!额娘,呵,额娘……”胤禛想起方才年素鸢的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他的额娘,早就不要他了。

“祥弟,若是你家王妃近日得闲,不妨让她进宫陪陪年贵妃,可好?”

最难消受美人恩

她每日躺在藤椅上看书,看着如玉带着大宫女们勤勤恳恳地替她抄写佛经,偶尔自己也动两下笔,图个乐子,随后又专心致志地养起了胎。

其间,怡亲王妃来拜访过几回,都是坐了片刻就走,偶尔给她带些补血养胎的药材。年素鸢只扫了一眼,便吩咐如玉将它们锁进库房里,还特别交代,要和嫔妃们送来的区别开。

怡亲王毕竟是皇帝的宠臣,怡王妃送来的东西,十有八|九是不掺水、不掺毒的。至于那剩下的一分……保不齐中途会有什么人给偷偷掉了包,对不对?

年素鸢很信得过怡王妃,虽然怡王妃从来都不待见她。

出了丧月之后,紫禁城里终于恢复了一丝丝人气,册封的圣旨也颁了下来。贵妃的名号是实打实的,肚子里的龙胎也是实打实的,只不过清心寡欲的皇帝又额外颁了一道圣旨:三年之内,不近女色,以表孝心。

诸王傻眼。

怡亲王没奈何,也只得巴巴地跟着表态。接着是果亲王、庄亲王、诚亲王、廉亲王……

不过,既然是“三年之内不近女色”,那么雍正元年的选秀大典,便也顺势停了。

年素鸢记得很清楚,上一世,胤禛的确是两年多没碰过女人,直到雍正三年才以“子嗣单薄”为由选了几个常在入宫。从雍正元年到雍正三年,宫妃皆无所出;而雍正三年,年纪最长的三阿哥弘时又被贬出宫外,做了八王爷的嗣子;除了四阿哥弘历,胤禛根本不可能再立旁人为储君。

若是她的福宜还活着……

年素鸢硬生生掐断了手里的一枝腊梅。

承乾宫。暖阁。

各宫主位、王妃、命妇们都围坐在皇后那拉氏的下首,说着口不对心的奉承话。那拉氏敷衍了片刻,烦了,便道:“我与十三弟妹说些体己话儿,你们各自散了吧;熹妃,你代本宫去看看年贵妃,顺带把皇上方才赐下的果子、茶点带过去一份。”

明椒软软地应了,跟着众人起身告辞。走出宫时,她顺手拉住了齐妃李氏,央求道:“姐姐同我一齐去看望贵妃娘娘好么?”

她的眼神极是诚挚,令人无法拒绝。

偏偏齐妃是个不大识趣的人,硬硬地说了一句“姐姐宫中还有事”,便丢开明椒走了。明椒想着年素鸢向来心高气傲,这次受罚,肯定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便又拉住了裕嫔。裕嫔耳根子软,被她央求几句,就跟着去了翊坤宫。♀豪夺新夫很威猛

那拉氏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忍不住冷笑一声:“瞧瞧年妃那个跋扈劲儿,把别人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十三弟妹,听说你府上的瓜尔佳侧福晋也不大安分,莫要养出了另一个年素鸢才是。”

怡王妃笑笑,含糊过去:“娘娘说笑了,臣妾……”

“是四嫂。”那拉氏嗔怪道,“皇上天天埋怨十三弟与他生分了,你怎么也同我生分起来。旁的不说,过些日子你家格格还得喊我一声皇母[注1]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