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会,永恩候府的秘密在揭开前,还得让她安心住一阵。”沈千染挑眉,墨眸中,皆是寒冰之历,“睡大街算什么惩罚?她还有一个好女儿肯为她去筹谋,这回,我让谁也救不了她,她要疯,就让她疯一辈子!”
沈千染和水玉到了东院后,水玉推开门便驻足不进,挥了挥手朝沈千染笑道,“二小姐,那我去办差事了!”一想到能打击到瑞安,水玉就觉得兴奋异常,掳走她的心肝宝贝,这口气她一定要恶狠狠地讨回来。
沈千染点点头,亦朝她挥挥手,“去吧,路上多留些心,我担心珍妃可能不会安份了!”
“放心吧,二小姐!”水玉不以为意,这么多的难关都闯过来了,还怕珍妃发难?
水玉离开后,沈千染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脸上掠过笑意。招了一下手,苍月便现了身,沈千染轻声吩咐,“苍月,我有些担心水玉,这几日她如果有出府,你就跟住她。”
苍月颔首,如鬼魅般地离去。
沈千染到了二楼,看到爹和娘亲围在小家伙的身边,小家伙正眉飞色彩地摆弄着手上的一套玉饰品,突然小鼻头微微一翘,迅速转头,看到沈千染进来,兴奋地撅了一下小嘴,刚想滑下椅下扑到沈千染的怀中,猛然想起东西还没藏好,急急忙忙地用衣袍的下摆盖住桌子上的东西,娇软地直摇晃着小脑袋,“娘亲蒙蒙眼,不许看赐儿,蒙蒙眼哦!”
沈千染依言微微转身,听话地蒙住眼,柔声道,“赐儿,娘亲蒙住了,你快些哦,娘亲什么也看不到了!”沈千染透过指缝,看到小家伙扭着小肥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掀起袍子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在袍子上。然后,抱着一堆的东西,这里藏又不放心,那里摆又觉得不安全,最后一股脑儿地往床榻底下塞。好了后,飞快地坐回,娇滴滴地喊,“娘亲我藏好了,可以不用蒙了哦!”
宁常安被小家伙天真的举动逗得笑倒在沈越山怀中。
沈千染也不打听小家伙的秘密,装作毫无所知地上前先亲了一下小家伙,便走到沈越山的身边,轻声道,“爹,让女儿给您听听脉象!”
宁常安瞧了女儿一眼,美丽的脸上浮起一丝薄嗔,声音细细地,“有娘在,你放心吧,你爹的身体调养一阵就会好!”
沈越山眉目舒展地看了妻子一眼,伸出手笑道,“还是让阿染来瞧瞧,要不然这孩子准是不放心!”
“娘,您瞧,还是爹了解女儿!”沈千染坐到父亲的身边,搭上了沈越山的脉搏,闭上眼,用心地聆听。
“爹,果然好多了,不过,爹您以后有什么事,开心或是不开心别积在心头,如果不方便跟娘亲说,就告诉女儿,还有大哥!”
沈千染收回手,脸上笑着,心里却略有忧色,直觉是沈越山的心疾积郁已深,只怕赐儿昨日一天的针炙治疗,只是暂时控制了。
宁常安宽慰地拍拍沈千染的手,轻声道,“染儿,娘说了,不要担心,有娘在,娘会照顾好你爹的!”
沈千染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将赐儿一把抱进怀中熨着,牵起小家伙的手,捏出一个历害的手式,学着赐儿的声音,软声软气地说,“是哟,是哟,外祖母的医术比赐儿的娘亲强多了!”
宁常安面上春风化雨一笑,突然神色一敛,琉璃眸中带了些不安问道,“说到逸辰,最近怎么都没见到回府,在忙些什么?”
“护送东越太子到边境,宁王给的差事。”沈越山看了一眼沈千染,他虽然一直知道女儿和宁王的缘份,但方才小家伙的话意中隐隐透出了一些信息,似乎有些逾越了礼制。
宁常安十一岁时就随了鬼医,对这些凡尘俗礼不是很在意,她转首握住沈越山的手,轻声道,“沈大哥,染儿大了,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有分寸,你莫要担心这些。你答应我的,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些开心的事!”
沈越山心情一松,马上反手握住妻子的手,笑得温润如玉,“好,宁儿你也莫忘了,你答应我的,也要把身体养好些!”
沈千染低下着,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在小家伙耳边低低地笑,“哎呀,爹娘,你们俩好肉麻!赐儿,你说是不是?”
“嗯,肉麻好吃,好吃!”赐儿连连点头应着,小嘴儿咂巴咂巴两下后,一本正经地同意,“荷姨做的肉麻最好吃了!”
“是哦,是哦,肉麻最好吃了,我家的小天赐最爱吃……。”沈千染脸贴着小家伙的脸蛋不停要亲腻着、笑着,有了这小家伙,什么烦恼都可以放空。
宁常安和沈越山面面相觑,沈千染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许久才缓过气对父母解释道“是肉馍,哈哈哈,娘亲,赐儿说的是肉馍!”
这时,寝房外传来常妈的声音,“老爷,宫里的公公来传圣旨了,让您和老夫人还有二夫人去接旨!”
沈千染预感到一定是关于沈越南的事,她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劝慰道,“爹,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急,接了旨再说!”
沈越山低敛着眉目,敛下隐隐波澜的墨瞳,眼底的淡淡浮青显出咳血后的病态,他的神情显得既无快乐亦无哀伤,“染儿,别担心,爹知道!”
沈千染瞬时心里一空,看着父亲云淡风轻的回答,嘴里越发地苦涩。是的,这种事,沈越山的一生还经历少么?
沈越山离开后,沈千染见娘亲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她的双手交叠着,指节处泛出一层青白,泄露出她此时的愤恨。
沈千染轻轻捉住娘亲的手,轻声安慰道,“娘,应该不会是坏事,您别想太多!”
“我……我怕,我担心他又发疯,如果,如果二叔有什么事,我真的无颜见沈大哥了!”宁常安声音脆弱象浮在水面上,琉璃眸象被掏空了所有的神彩,“你爹他……太苦了……”
“娘,您相信我,女儿觉得这一次,或许…。没那么严重。您先别胡思乱想,等爹回来后,听爹说说是什么情形。”沈千染觉得词穷,宁常安和沈越山经历了兰御谡十几年的打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她看到怀中的赐儿安静地睁着一双琉璃大眼睛,天真的望了一个外祖母,又抬头望望沈千染,似乎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异常乖巧。
她心思一闪,把小家伙往宁常安的怀中一塞,轻轻触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头道,“赐儿,娘亲昨晚做了一个梦哦!”
小家伙吃惊地掩住嘴,一双眼睁得大大地问,“那娘亲有没有梦到赐儿呢?”
沈千染故作神秘兮兮地点头,“娘亲梦到小赐儿得到了一件礼物,很漂亮的礼物哦!娘亲好羡慕好羡慕呀!可惜醒来后,发现是个梦,哎,娘亲多想看看那礼物什么样子呢!”
瞬时,小家伙的脸上开了一朵灿烂的花,一屁股从宁常安的怀里溜了下来,蹭蹭蹭地跑到床榻边,扭着小肥腰就钻了进去,很快就用衣袍的下摆兜着回来,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地摆上桌子,最后,仰起小脑袋,施恩般地朝沈千染炫耀,“娘亲,娘亲,赐儿给娘亲看!”
沈千染一瞧,原来是一套用白玉雕刻出来的中医器械,有小平枰、小火罐、捣药的小盅、还有小针刀和一套梅花针。最令小家伙喜欢的是诊脉时搁在病人手腕软垫,做成一只小老虎的模样,活灵活现的,那眼睛上的琉璃珠,竟有些象小家伙的漂亮眼睛。
宁常安终于忍不住眸光浅浅地散开,把赐儿抱进了怀中。
小家伙坐在宁常安的膝上,开始专注地摆弄起一套特小号的中医器具。
沈千染担心宁常安又胡思乱想,握住宁常安的手,轻声问,“娘亲,告诉女儿,你是怎么和爹相遇的?”
宁常安美丽的脸上涌起朵朵红晕,眸光变得柔软而水润,轻声道,“那时,你爹上京赶考,他把身上的盘缠一路上施给乞讨的人,结果连马车也雇不起,只好与小书童走路上京。他们走累时,在河道口洗漱时,你爹发现娘卡在激流河道的一块大石后,你爹这傻子不识水性,就这样爬上大石上跳下去,想把娘救上来,结果,我们俩个全被水冲走了。”
宁常安眼睛里像装了水,琉璃眸微一眨,明亮的水就要滴下来,她看着女儿缓缓细诉着过往,“我们俩被飘到天行山下一个与世几乎隔绝的小山村,那里的村民救下了我和你爹。娘的头部在落水时受到一些撞击,幸好那的村民都懂得一些医理,治好了娘亲。只是娘亲醒来时,已经记不清以往的事。你爹就和娘兄妹相称,在那个小山村呆了半个月……”
宁常安突然有些惊吓地蜷缩在椅上,所有往事如潮水一样涌现,身躯瑟瑟发抖。琉璃眸里含烟,陷入了彼时的的痛楚。
“娘,这些都过去,不怕,不要怕……”沈千染开始后悔,不应该提起娘亲的伤心事。
宁常安眸中渐渐浮上一层泪光,唇边轻轻颤着,声不成调,“染儿,娘是个不吉利的人……是娘害了整村的百姓!”彼时,为了给染儿治毒,她派人偷偷到天行山上寻找刑兰草,配出解药。谁知兰御谡知情后,竟敢下令断了天行山的水缘,活活渴死半村的人。
“娘,您还好吧!”沈千染不安地推了推宁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