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特布斯大街。”现在路上乱成这样,她根本不敢乱在,四周望了下,道,“这里街头有个麦当劳,我在里面等你。”
弗里茨道,“我知道了。”
见他要挂电话,林微微忍不住又补了句,道,“你过来小心,这里很乱。”
弗里茨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没回答,直接给挂了。
游行还在进行,这么热烈的气氛,不闹到凌晨是不会罢手的。麦当劳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林微微已经很低调地低着头坐在角落里,但是当麻烦要找上门的时候,躲是躲不掉的。
对桌的年轻人不停地向这边张望,见她抬头,便开始吹口哨,脸上表情猥琐,让人瞧着十分不舒服。她一个人落单,没人撑腰,外面警察也自顾不暇,来这买汉堡的不是j□j就是j□j,不管哪派都是疯子。所以,林微微只能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见她不理不睬,那群人索性搬了个位置,直接坐到她面前。虽然是勾搭,但这绝不是善意的搭讪,尤其这群人假如是光头党的话,就更难摆脱了。
林微微望着窗外,只能装听不懂德语,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沉着脸。她面上淡定,心里却急翻了,捏着手机,暗忖,死弗里茨,平时跟着甩不掉,关键时刻要他出现,又没影了。
那些人自说自话了半天,见她始终没反应,觉得无聊,就去抢她的手机。被人摸到手,林微微终于忍无可忍,忽地一下站起,用力将手机砸向桌子。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她这么一发飙,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目光,那群人被她唬地一怔。林微微心跳得飞快,其实她也没底,但仗着这里到底是麦当劳,人多眼杂,这些人要不是亡命之徒,多少还有点忌讳。
“离我远点。”她一字一顿地吐出口,见他们坐着没反应,她拿手机劈头盖脸地就向他们砸去,厉声喝道,“滚!”
手机啪嗒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一片,那响动暂时盖过了麦当劳里的音乐。那些人没想到她一个瘦弱的亚洲女人,发起火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声势,一时间都懵了。
就在她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拿什么防身的时候,这些小喽啰居然退了,幸亏只是些吃软怕硬的孬种,不然今晚这戏也没这么简单收场。
刚才这一逞能,耗掉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勇气,脚一软,她又坐回椅子。深吸了几口气,她转头望着外面大街上的烟雾和喧闹,拿起可乐灌了一大口下去压惊。
手机被砸烂了,没法联系弗里茨,只能坐着干等。麦当劳里来了一群又走了一群,林微微终于把弗里茨给盼来了,看见他,她紧绷的眉头一松,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怎么才来?”
听她嗔怪,他解释,“这里交通管制,我弃了车跑过来的。打了个好几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她望了眼地板,他的目光跟着转了转,也看见了砸坏的手机,他脸色一沉,问,“谁干的?”
“我砸的。”
弗里茨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你砸自己的手机?”
“有人来挑事,我一害怕,就把手机给砸了。”
闻言,他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林微微嘴里没说啥,但心里还是安定了,虽然对他有疙瘩,但真正面对危险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走出麦当劳,望着这满街的狼藉,弗里茨道,“我的车停在路易斯大街,我们走过去。”
她点头,这情况一时半会是通不了车的,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并肩走着,好不容易她肯面对自己,这是个机会,得好好把握。弗里茨好几次想去牵她的手,可都没牵到。看来她的心结还没解开,不过肯接他电话和他说话,已经跨近了很大一步。
他酝酿着心里的话,沉默了好半天,决定还是告诉她这件事,“我这个月底会出国,可能要离开一段日子。”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时,她在耳边问,“去哪?”
“阿富汗。”
她挑了挑眉头,“那里在打仗。”
“我知道。反正你都不要我了,那我就把自己捐给国家。”
林微微没马上接口,停顿了好半天,才问,“那公司的事呢?你也不管了?”
“有海蒂帮我打点。我去阿富汗,也是为了替gaztrans争取和德军的合作机会。古滕贝格和我做了个交易,如果我……”
“其实你不必告诉我这些。就像以前那样,只需说个结果。”
弗里茨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他没直接回答,“我知道很多地方我不够好,不够完美,虽然一下子不能全改掉,但我会努力。”
“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
“40年代的弗里茨.赫尔曼确实不会,不过,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2012年的弗里茨.冯.纳森。为了心中的那个人,他会!”
林微微动了动嘴,正想说什么,这时,突然就听身后有人砰地一声点爆了炮竹。两人下意识地回头,不料,这是一场阴谋。见他们回头,立即有人向他们扔砖头,流星雨般地迎头砸来。弗里茨想也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抱着她转了个身,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危险。
林微微吓一跳,僵着身体不敢动,虽然心里很怕,但他的体温却暖和了她的心。他的心脏沉稳有力地跳着,曾经的那些甜蜜一下子钻出了心尖。他的气息让她心绪絮乱,脑中闪过这么一个片段,两人在莱茵河泡温泉,回家途中碰到了一群新纳粹,他也是这样英雄救美。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还是身无分文的穷吊丝,如今眼睛一眨,他已华丽变身,成了身价千万的显贵。但不管是吊丝还是贵族,在危险面前,他永远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这份爱,真真切切,虚假不了。
那些破坏分子干了坏事,哄笑着,继续寻找下个目标。
他低头望着她,问,“你没受伤吧?”
林微微从他怀里抬脸,惊魂未定地摇头,眼里不由闪过担忧,“你呢?”
见她真情流露,弗里茨高兴坏了,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答非所问地道,“不管集中营里的弗里茨有多么混账,都已成过去。现在,你看到的、摸到的是真实的我,一个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的我,没有杀过人放过火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