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公子低头想了半天,突然长叹了一声。
梁秋荣有些意外,自己这三儿子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怎么见过这三儿子叹气……
梁三公子抬起头来,拉着梁秋荣坐到一边,小声对梁秋荣说,“爹,我看这件事没有这信上说的那么简单。而且爹你也说了,这事儿太大,大到不应该与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有什么关联。可如今为何会有人特意将这东西送到你手里来?依我猜想,送信之人的目的只有一个。”
梁秋荣神情紧张,听着梁三公子目露凶光继续说,“那人一定是预计到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又将会与父亲有关,送信来的人是想让父亲提前知道这朝中……贺大人他们那些勾当……”
梁三公子这话出口,梁秋荣不由得露出痛苦的样子,使劲儿摆摆手,示意梁三公子不要提起这件事。
梁三公子也明白这话少说一句就少一分危险,于是他便换了说法,接着道,“总之,父亲你现在还有机会……”
父子两人在屋中商议着今后应当如何应对,等梁三公子回到自己竹屋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梁三公子睡不着觉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思考前前后后的事情,他总觉得这些事情之中似乎有什么被他给忽略了。
那天进了他这院子的贼人身手不凡,这衲岩县中能有如此身手的,怕是没有几个。也不知道这贼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谁将他派过来的……
梁三公子生平第一次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而且也是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掌握失态发展。
“不好玩……”梁三公子嘟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连续几天,染尘书斋中都是热热闹闹的,而王爷杜亦霖却每天都要到县衙中去。
冷轩蓉想方设法打听杜亦霖到底到县衙中去做什么了,最后还是曾颜良从赵寒武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王爷这几天都在调查衲岩县历届官吏,而且调查的非常细致入微,连每位县太爷在任期间办的案卷以及招募的人员都详细调查了。
别人不知道杜亦霖的用意,可冷轩蓉却觉得杜亦霖的行动越来越能够验证自己那看似荒唐的猜测了。
他在调查那个昌大叔。
冷轩蓉现在也十分好奇那个昌大叔到底是什么人,可她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因为这个好奇心而做多余的事情。现在自己每做一件事情都会对以后产生影响,所以冷轩蓉觉得应该尽量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
这几天梁三公子像是着魔了一样整天神鬼莫测的,不时就会在染尘书斋出现。因为他认识曾颜良,所以曾颜良只能躲出去,晚上也只能回到冷家老屋中去暂住。
每天冷轩蓉回到家中都能看到父亲和曾颜良围坐在桌边聊天。可今天冷轩蓉回家之后却发现冷承戚自己一个人在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读书。
“父亲,颜良大哥今天没回来么?”冷轩蓉问。
冷承戚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那书卷,轻声说,“他过来打了招呼,说是王爷让他随着一队亲卫去查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冷轩蓉追问道。
冷承戚放下手中书卷摇摇头,“他没说。”
冷轩蓉回到房间中,心中仿佛一团乱麻一般。
最近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按照她设计的去发展的。梁秋荣那人小心谨慎,县衙中一点举动都没有。而杜亦霖这边做的事情冷轩蓉又一点头绪都摸不到。如果一直这样,冷轩蓉真怕突然发生什么她应付不了的事情。
冷轩蓉躺在床榻上闭起双眼,努力回忆前世这个时间发生的事情。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那柳成庄的景象就是法场中的那些人,冷轩蓉迷迷糊糊似乎做了什么梦,可等她醒过来之后只觉得全身疼痛,一点也想不起梦到什么了。
第二天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去染尘书斋。
这几天冷轩蓉为了稍微观察一下县衙里面的动静,每天早晨都特意从县衙门口经过。今天离着县衙还有很远,她就发现了县衙中的异动。
衙差们三五成群的站在外面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冷轩蓉找了一个角落躲起来偷偷观察着,没过多久,就看到有人牵了马匹过来,这些衙差领了马匹之后都没有急着动,直到有人从县衙门里出来了,他们都等着那人上马之后才跟着也上马。
冷轩蓉定睛一看领头那人,竟然是梁三公子。
今天梁三公子穿着一身轻便衣装,头发也理顺了,这样骑在马上,俨然一位英气勃发的潇洒公子。
冷轩蓉眼看着他们离开,心中竟然升起一丝烦躁的感觉来。
这明显不对劲儿。
梁三公子这几天的行动就不对劲儿。
一边是个摸不着头脑的王爷杜亦霖,另一边是一个行踪诡异的梁三公子。
冷轩蓉隐约觉得他们今天的行动似乎有些联系,可现在她根本没有办法得知他们去做什么了。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一下子从冷轩蓉心中涌出,她垂头丧气的离开县衙,一路上满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直到了染尘书斋都没有缓过来。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轩蓉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轻声呼唤自己。
“轩蓉姑娘……轩蓉姑娘……”
冷轩蓉木然抬头,发现窦先生竟然满脸关切的蹲在自己身边。
“是不是不舒服了?脸色这么不好……”窦先生回头看看周围那些做针线活儿的女人们,那些人虽然看上去都盯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可窦先生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冷轩蓉也知道周围这些女人整日以闲话为乐,她急忙摇摇头,露出笑颜对窦先生说,“昨夜没睡好而已。没有大碍的。”
窦先生犹豫一下,站起身来转身要出去,可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俯下身压低声音对冷轩蓉说,“一会儿到我书房来。”
说罢之后,窦先生匆匆离去了。
窦先生刚走,赵大婶儿就凑了过来。
“这窦先生人真是不错啊!”赵大婶儿一边做手中活计一边说,“有学问,人长得也好,听说他家中没有妻室,也没定亲呢!”
冷轩蓉惊奇的望着赵大婶儿小声问,“你听谁说的?”
赵大婶儿一脸得意,“昨天他来的时候我问的。这可是他亲口说的,绝对没错儿啊!”
冷轩蓉几乎能够想象到窦先生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多窘迫。难怪刚才他神情那么别扭……
“丫头啊,你得听赵大婶儿一句话……”赵大婶儿说到关键处,干脆放下手中针线,拉过冷轩蓉,伏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姑娘家就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件事儿啊,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赵大婶儿就去跟你爹说!唉,也可怜了你这个没娘的孩子……不过我看这窦先生在这边也没有家眷,不知道这亲事他是该自己做主还是该怎么办……对了丫头,你爹不是识字儿吗?正好!让他写一封信给窦先生的爹娘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