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单是他们这几个人身上都穿着甲胄,就连他们骑的马匹身上也都挂着闪出森冷寒光的甲胄。
最先跑过来的那人似乎非常高兴,来到近前便开口叫道,“窦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家将军还时常念叨,说这里离衲岩县近,保不准哪天窦先生就会过来看看他!哈哈哈……还真被将军说着了!”
这人背对着月光,头顶还带着头盔,窦先生眯起眼睛仔细看也没看清这人是谁。
“你是……”窦先生轻声问。
“是我啊窦先生!小十九!”那人说着这话催马凑近窦先生。可却没成想,他这马身上带着甲胄,看上去凶猛强悍,这么贸然一凑近,窦先生骑的那匹枣红马顿时受了惊吓,猛地退后几步,正好撞在身后王驾亲卫的马头上,后面的马打了个鼻响,这响声一起,枣红马顿时惊了。
窦先生这枣红马悲鸣一声,前面双蹄一个腾空,窦先生连想都没想,急忙俯身趴下,死死扳住了马鞍子。还好他反应比较快,不然这一下就被摔下去了。
可就算没被摔下去,窦先生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
枣红马像是非常忌讳对面那几匹披着甲胄的马,惊吓之中,扭头就跑。
这荒凉的地方只有这么一条道路,旁边全是长满杂草的荒野,再远一点,便是起伏不断的山了。
窦先生听到自己身后那些人高声喊叫起来,可他现在只是稳住自己身子不掉下去就已经十分吃力了,根本没有余力去分辨他们在喊什么,更不可能自己拉住枣红马了。
枣红马拼了命似的狂奔,窦先生耳边风声阵阵,腿上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撞击。他心中暗想,这下可糟了,我这一条小命丢在这里倒也罢了,可王爷的事情没有办成,可该如何是好?
枣红马啊枣红马,你可知道你这一惊,要害死多少人么?
窦先生的身子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意识似乎也变得迷迷糊糊了。他自己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自己先从马上掉下去摔死,就是连人带马都死在什么沟壑山涧里。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窦先生马上就要没有力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枣红马身子猛然一震,一边嘶鸣着一边企图停住脚步。
可这马跑得实在太快,再加上连着两天赶路脚也乏了,再这么一滞,脚步顿时散乱起来。
窦先生以为真的是前面有山涧,枣红马是看到山涧所以才想停下,他心中暗叫,完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铸铁碰撞声夹杂着凛冽寒风冲击而至,窦先生只觉得自己头顶一凉,耳边枣红马的嘶鸣声顿时停止了,而他后背的衣服似乎被紧紧勾住了一般,身子晃了几晃,竟然停住了!
只在电闪雷鸣般的瞬间,窦先生骤然睁开眼睛,惊觉自己胯丨下枣红马直挺挺站在那里,身子摇晃着,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而他的身边,一匹披挂着甲胄的战马稳稳停着,窦先生后背的衣服,就是被骑着那匹战马的人死死的攥在手中。
“别扳着那马鞍子了,把脚从马镫里退出来。”
清冷无比的声音在窦先生耳边响起,窦先生连想都没想,急忙缩手缩脚,照着那人说的话做了。
等他好不容易把脚从马镫里退出来,只感觉身子一轻,下一刻,自己竟然趴在那匹披挂着甲胄的战马后背上了。
窦先生听到身后扑通一声,知道是自己骑的那枣红马倒下去了。虽然不知道身边这人是如何停住的枣红马,但估计枣红马是活不了了。
窦先生吃力的扭头望向坐在马鞍上的人,咧嘴苦笑一下,轻声说,“多谢……谷将军……搭救……”
月光照着骑在马背上那人的盔甲,寒光闪烁,头盔下,那人的双眼如同猛兽一般。
来的这人正是麒麟营统领,姓谷,名叫谷峙翼。他年纪不过二十几岁,却能够统领整个麒麟营,这人身上不单有过人的本事,他背后的家世更是显赫非常。只不过,这个谷峙翼因为统领麒麟营,所以不管是朝廷中还是民间百姓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号,更没有多少见过他真面目的人。
谷峙翼盯着趴在马背上的窦先生,好半天才开口说,“皓维……你可太笨了……”
窦先生一听这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力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他就这样舒展着双手双脚横着趴在马背上,感觉轻松了一些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像是随时都会吐出来一样。刚才的惊险如同做梦一般,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枣红马的尸体。
战马缓缓而行,这匹马身上虽然披着甲胄,却比那枣红马要稳的多。窦先生知道,谷峙翼周围连一鸟一虫恨不得都是训练有素的,更别提他使用的战马了。
骑在马上的谷峙翼冷眼看看窦先生身上,伸手捏起他屁股那里的衣衫看看,冷声问道,“听说你们骑着快马两天两夜赶过来的?疼不疼?”问着这话,他竟然还伸出一根手指在窦先生屁股上戳了两下。
窦先生惨叫着挣扎两下,“疼!疼!能不疼吗!”
“真疼?”谷峙翼又戳一下。
窦先生怒吼起来,“真疼!真疼!你再敢戳我屁股我可要去告状了!”
谷峙翼一听这话,那冰冷的表情顿时一变,说话的声音也马上变得温和了许多。
“那……那个……皓维啊……你……你姐姐……”
窦皓维屁股疼的厉害,身上似乎也恢复了只觉,无数的疼痛袭来,他的心情也变得暴躁起来。他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处境了,怒道,“谷将军,你是要问我还是要问我姐姐?我的状况你现在是看的一清二楚,要我告诉你我姐姐怎么样,好歹也得等我换个地方趴着再说吧!”
谷峙翼皱起眉头闷哼一声,“都说你知书达理,整日君子做派,怎么一跟我说起话来就变得没大没小的?”
窦先生猛地扭过头,死死瞪着谷峙翼,抬手狠狠一指自己屁股。
无言的控诉。
谷峙翼见这情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再没说话,催着战马加快了速度。
窦先生闭着双眼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差不多要睡着又或者是要昏过去了的时候,身子一轻,突然被人从战马上拉了起来。
窦先生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似乎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和人了,看样子是要天亮了。他被谷峙翼打横抱着,周围一群身穿盔甲的人都默默望着他,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训练有素。
窦先生脑海中只能闪现出这样一个词语。
等他被抱到一间屋子里,看到了那个似乎很舒服的床榻,窦先生的心才放了下来。
谷峙翼小心翼翼的将窦先生放在床榻上,然后转身吩咐跟过来的军士,“去找大夫过来,给皓维准备热水洗澡,去我那里拿一身干净衣服来给他换上,让后厨做点容易入口的东西,连我的份一起送到这里来。”
军士应声而去,窦先生趴在床榻上感叹道,“多谢谷将军照顾的如此周全……”
谷峙翼站在门口看着军士走远了,突然关上房门,快步跑到床榻边,摘下头盔蹲下身子压低声音问,“皓维你快点说,你姐姐怎么样了?最近我送去的信她都没回,是不是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