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了吗？以后不管怎么样，发生任何事情，后果都可以自己承担？”说这句话的时候，韩老妈眼里透过一抹狠毒的决绝，像是只要韩凛说个是，她下一秒就可以和这个儿子断绝一切关系一般，“你身边的这个人，你现在给了他无条件的信任，就算以后他背叛了你，你也能跟今天一样这么冷静，这么自如的接受一切？”

韩凛抬眼，“从踏出第一步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最坏的打算。”

这话说完，韩凛便起身要走，林宗介赶紧跟上他，憋了一肚子的‘老公不会背叛你’这样的话，还来不及说，韩凛脚下的步子又突然停住。

回头看韩老妈的时候，母子两个眼底里都有着同样的恨意。

韩凛说，“您到现在还觉得哥哥的死是因为外人吗？”

“你说什么？”

“您到现在还觉得哥哥的死是因为那个说要结婚所以就离开了他的男人吗？”韩凛的声音喊的很大，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林宗介知道，他在发抖。

韩老妈眼底一震，她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您不知道吗？一个男人再重要，分手如果那么痛苦到让人连活都活不下去，他至于撑那四年才走吗？”

“……………”

韩老爹上前来拉韩凛，“凛凛啊，别说了。”

韩凛甩手，“您从来不反思自己吗？儿子对您来说是什么？他们活的开心不开心您真的在乎吗？不按照您预设的路去走的就不是听话的好孩子，哥哥当初被人骗，他受了那么大的伤害，您作为母亲，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吗？您连眼泪都没去为这个最喜欢的儿子擦过一次吧，如果我以后和林宗介分手，您也是只会抱着手说一句，看啊，这就是当初不听我话的下场，对吧。”

“那妈妈当初阻拦了那么多次你们为什么不听？”

“那我活这么多年，连自己的选择都不能做一次吗？不管是对了，还是错了，哪怕被骗了，分手了，我伤心我难过我连一个回家的资格都没有吗？”韩凛红了眼，情绪爆发的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我的爸爸妈妈有跟没有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哪都不能去，我只能，他们说你要好好学习考第一我就考第一，他们说隔壁家老爷子的孙女儿不错我就得和人家结婚，他们说有了工作就早些生孩子我就得生孩子，我没有人生，我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错误才能得到父母的谅解，而其他的，任何的，我自己想错了的，哪怕只是错了一步，我就得接受来自最亲近的家人的嘲讽。”

“看啊，这就是你要走的路，错了吧，当初不听话活该了吧，你要早听我的话不就不会有这种结果了，被人骗了啊，心里难受啊，早干嘛去了。”

“您知道吗？您的这些话，比阿起当初分手一百次还更要可怕，杀死他的不是那个男人，也不是他自己，不是他不坚强不是他脆弱不是他从头到尾都是错的，而是因为您，因为您一直在拿着刀往他身上捅，您儿子，是被您自己杀死的。”

这些话，韩凛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

或许是因为身体本身有缺陷，所以从小没办法跟那些招人疼爱的孩子们一样获得更多来自父母身边的感情，韩凛本身就是一个情感很寡淡的人，林宗介给十分他只还一分，然后私下里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再补足十分的性子。

他对父母也冷淡，对身边的人也冷淡，从小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懂的多了，所以反而什么东西看在眼里都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一个人也能活，就算林宗介哪天要和别的姑娘结婚生孩子他也能一个人活。

林宗介要走他就放人家走，林宗介不走那他俩就好好过日子。

三十六刀，说说而已，哪里真能下得去手。

韩凛摇摇晃晃出门的时候，林宗介赶紧追上去，好几次下楼梯看着人就要倒了，可是伸手去捞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看着韩凛能稳稳当当的踩上每一步。

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腾出来放到了餐厅前台，韩凛说，“楼上那对带小姑娘的夫妻，2436包厢，这些东西麻烦给一下。”

说实话林宗介有点儿懵，韩凛刚刚那个模样，实在是有些吓人。

跟着上了车，看小媳妇儿拉好安全带，林宗介这才问，“要不，歇歇再回？”

“回吧，累了。”

韩凛按着眉心往下靠，座椅往后推出不少，他侧过身子，背对着林宗介，看起来像是在休息，可林宗介知道，这丫说不定悄悄哭呢。

车子也不调头直接往前开，韩凛不回头，林宗介就载着这么个大活人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头瞎兜圈子，要说俩人谈恋爱这么久，说实话真没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儿，夜里的烟花没放过，动物园游乐场没去过，头一次约会就面对面做了一下午作业还闹了回不愉快。

唯一想起来心里头能甜两回的事儿，大概也就是把韩凛按门铃上亲，按楼道里亲，抱在天台上亲，按在路灯杆子上亲，按在厕所门板上亲，然后亲着亲着，就把他抡床上去了。

韩凛虽然冷，但他真依着你的时候，那温顺的就跟只猫似得乖巧。

小爪子直挠你的心肝。

一开始可能是在哭，但是哭到后来该是真睡着了，韩凛动了动肩膀，转回身来的时候，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回头看林宗介的时候，他还开着窗子，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儿抽烟。

“我烟可都是往外吐的啊，你别说是被我呛醒的。”

韩凛偏头，“不是戒了吗？”

“无聊呢，你又不陪我说话，这我爸的烟，刚刚那匣子里捡着的，你要不？抽一根儿？”

韩凛伸出手去，于是林宗介立马懂事的帮大哥点烟。

“媳妇儿。”

“嗯？”

“你抽烟的样子贼他妈性感。”

韩凛一愣，烟灰落到腿上，林宗介赶忙伸手去替他拍。

手肘撑着车窗，抽一口，便把手指头移出去抖抖烟灰，韩凛望着窗外，“今晚出高考成绩是吧。”

“是啊 ，到点儿了，查吗？”

“查啊。”

“你先查。”

“成绩差的先查。”

林宗介噘嘴，“那咱同时查，然后一块儿说？”

韩凛掏出手机来，“这个可以。”

拨打热线，获取成绩，两个人都淡定的一批，没人脸上有什么高兴的，或者失望的表情。

韩凛回头，正要张口问‘你多少’的时候，却是撞着了不知道在他背后等了多久的林宗介的鼻尖，不给人往回缩的机会，林宗介熟练的探头吻住韩凛，手指头一撑，座椅便完完全全的向后倒去，从自己的主驾驶位爬到韩凛的副驾驶位也就是伸一条腿的距离。

“干什么？车/震呐？”

“想，下回我把车开远点儿。”

“这是哪儿。”

“家门口。”

“家门口？”韩凛吃惊了，扒着窗户直往外看，“骗人的吧，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