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同情!”他忽然扬声,眸光灼灼,“我穆流芳不会因为同情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妻!求娶一事我早就在着手准备,并非一时兴起。”
此话一出,两人都有些愣住。
温润如玉的面庞,后知后觉地烧起来。
意识到自己说了如此害臊的话,穆流芳难为情地别过脸,良久,轻咳一声,僵硬地开口:“婚事你不必操心,我会给你正妻的名分,绝不会委屈了你。”
习惯了他的霸道强势不讲理,面对这样的穆流芳,云樱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向来吃软不吃硬,他捧一颗真心,她还真没法像以前那样横眉冷对。
“你别这样……”她启唇,话语散在风中,“我对公子无意,也不想嫁入穆家那样的高门,谢你真心相待,抱歉我无法回应什么。”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这一回,他没能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在同他置气。
苦涩漫上喉间,他艰涩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无妨,你还小,我可以等。”
“我不可能喜欢上你,等也…无用。”
言尽于此,他却固执地反驳:“一辈子这样长,总有等得到的那日。”抬手轻点她的唇,封住她所有拒绝的话语,“不要再说了,你记着我今日所言,无论过了十年还是二十年,哪怕百年之后,我化为枯骨,这话也不会失效。”
他这是何苦……
云樱凝眸看着他,秋色将一切都染上几分凄凉。
到底造化弄人,原身苦恋他的时候,他拒她千里之外;如今她一再退避,他却,许她一世深情……
第48章
此时, 山下一匹骏马摇尾直上,马背上高坐一名锦衣男子, 墨色交领绣着朱雀图腾, 与暗金腰带的祥云纹络交相辉映, 低调却不失华贵。
只是,垂挂身侧的浅白荷包却违和得近乎突兀。
他拉着缰绳,所过之处皆有人让道行礼, 他倨傲地抬着下巴, 不曾理会。
一路到了皇家别院,他来得较晚, 院内已经热闹了开, 庭内一角, 公子小姐们正在对诗, 嬉笑声传来,引人侧目。
薄御瞥一眼,瞧见他的庶弟薄浩峰正周旋其中, 身侧姑娘们在他的逗弄下笑得花枝烂颤, 其中一人还是前些日子总缠着他的汪晓妍。
自从来了亲王府,她的衣服首饰倒是一日比一日华贵,排场也越发讲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龙城哪个大家族的贵女。
他嗤笑, 区区莲州汪家女,野心倒不小,见攀他不上, 又凑去薄浩峰的身边,她姑母一心一意为儿子牟利,怎可能让她挡了道?
身后的向燕,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眼底掠过一丝讥讽。
派去监视汪晓妍的人禀报他说,侧王妃见这颗棋子失了效,便有赶她回去之意,汪晓妍自然不肯,情急之下把注意打在了薄浩峰头上,虽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却也被他占了好些便宜。
“爷,需要属下把汪晓妍赶出去吗?”捉.奸一事他向来不屑去做,但侧王妃那边的人另当别论。
薄御脚步未停,眉目淡淡:“此事无需我们动手,汪雪梅可不会容许别人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头上来。”
他绕过游廊,径直去给太后请安。
堂内坐着的都是年长女眷,陪着太后说话拉家常,见一名清俊男子走进来,纷纷侧目看去。太后也搁下手中茶杯,笑着招呼:“阿御来了。”
薄御微微俯身,算作行礼。
太后拂袖,拍了拍身侧的座位,慈眉善目:“好些日子未见,快让哀家仔细瞧瞧。”
薄御比薄珏长上一岁,幼时二人常在太后膝下玩耍打闹,又是亲王世子,关系自然比旁人亲近许多。
他越过众人各异的目光,上前坐定,太后亲昵地把果盘往他跟前推了推,打量一番,问道:“你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前些年你那虚弱样儿,真叫人担心!不知王妃身体如何,哀家送去的补药可吃着?”
薄御回话:“母亲还是老样子,劳太后挂念。”
太后抿唇,亲王府里的争斗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只叹造化弄人,当年王妃冰肌玉骨,一笑倾城,朝中多少才俊真心求娶,薄亲王抱得美人归,曾千般恩宠,却到底不是长情之人。
她看着面前风姿卓越的男子,眉目精致,宛若谪仙,貌随了他母亲,若非身体羸弱恐无后,不知多少官家贵女抢着嫁给他。
念及婚事,太后便想到皇帝下月的冠礼。
她感慨道:“皇上也到了选妃立后的年纪了。”
先皇那一辈本就子嗣稀薄,三位公主皆送去和亲,仅剩他和薄亲王两兄弟,偌大皇宫空落寂寥。到了这一辈,虽说有十位皇子公主,可年长些的公主早已出嫁,余下的几位皇子这些年陆续过世,在薄珏登基后竟是一个不剩。如今留在宫中的,仅皇帝和十公主二人。
想来,薄珏身边信赖亲近之人,怕是只剩薄御这个堂兄了吧......
这些年看着后宫人来人去,人未老,心已衰。太后眉染倦怠,关切道:“你比皇上还长上一岁,按理说身边早该有个贴心人,若是遇上心仪的女子,就告诉哀家,哀家替你操办!”
这口气,若是那姑娘不肯嫁,岂不是要强买强卖了?
薄御失笑,道过谢,搪塞过去:“谢太后美意,侄儿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太后挑眉,故意逗弄:“真没有?连喜欢的姑娘都没有?”
这一回,薄御没答得那样快,他顿了顿,手下意识地抚上腰间浅白荷包,眸光恍惚中带了不易察觉的柔和。
太后不动声色地扫过他指间的荷包,那荷包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他也不嫌丢人,光明正大系在腰间,到底是有多宝贝?
她借故喝茶埋低了头,悄悄弯唇笑了笑,没想到她这个清清冷冷的侄儿也开了窍,她还白操了好些心!倒不知是哪家姑娘入了他的眼?
她心中猜想的人,正浑身不自在地从后山往别院走。
云樱瞥一眼紧跟她的穆流芳,想到他方才吐露衷肠的模样,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缄口沉默。
先前便拒绝过他一次,原以为他心高气傲不会再提,没想竟碰上个执着的人,好说歹说也不肯听,依然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