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罗莎已是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醒不过来,我也知道你睁不开眼睛。可是你听我说,你还是可以‘看见’他的。就比方说,就算你醒不过来你却还是知道他是个老头子,是因为你能感知到他手上的皮肤……所以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回忆起更多的细节来。”
“辨识一个人的特征不仅仅局限在外貌上,还有许多其他细节的。让我帮你,好么?”
罗莎终究也是坚强的女子,哭了一会儿便抹掉了眼泪,毅然点头:“你要我怎么做?”
“闭上眼睛,”时年轻柔吩咐:“我们从你印象最深刻的手来回想起。你说感受到他皮肤的苍老,那么除了这种触感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比如他手上戴没戴戒指、手表、手串一类的饰物?”
罗莎一震,随即叫出来:“有!很大的一枚,在他大致无名指的位置上!每一次贴着我,都让我觉得好凉,像是毒舌的牙齿!”
“还有么?”时年耐心引导:“人的手指形状也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还有人有特殊的情形。比方说六指、断指;手掌某个位置的老茧,又或者是伤疤。”
罗莎想了想:“那个人的小指,好像格外无力……还有,他的手就算按在我身上,也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他的手上或者身上,有没有什么气味?”
罗莎用力地想了想,然后略有迟疑地说:“……中药?”
客房,叶禾和小麦也没睡着。
叶禾忍不住嘀咕:“反正我是挺讨厌罗莎的。当年她怎么坑咱们头儿的,就算头儿打掉牙齿和血吞,咱们却也都知道!真不明白,头儿把她弄进来一起住干嘛。头儿是大人有大量,可是咱们为什么还要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
小麦一笑:“头儿一向不是脑袋一热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缘故。你难道梅想到熊洁么?”
叶禾怔了下:“你是说头儿想保护罗莎?”
小麦点头:“罗莎和熊洁有点像,都曾经是头儿的冤家。头儿虽然宽容大量,但是难免也会受到敌对情绪的影响,所以头儿尽管尽量去帮熊洁,可是后来熊洁还是死了;头儿这回一定发现罗莎也面临着什么危险吧,头儿不希望熊洁的悲剧重现,所以这一回头儿是全数放下了个人的计较。”
叶禾有点小苍白:“那是不是说罗莎会把危险也带进这房子来?”
小麦豪迈地挽起袖子,秀了秀肱二头肌:“别怕,还有我呢!”
叶禾登时就乐了:“对啊,汤sir说过你的背景,你家里是开武馆的,你是打女哦!”说着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小麦:“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哦。”
小麦咯咯一笑:“看不出来最好,等我出手,你就只能趴地上才能看出来了。”
皇甫华章的城堡。
一片凝肃。
夏佐和森木陪在皇甫华章的房间里,其余的仆人全都噤若寒蝉,垂首立在走廊里,个个面上都是一片惊恐。
先生发了好大的脾气,将茶具全都砸了。
先生已经许多年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或者说先生从前就算是有脾气也都自己隐忍住,可是这一次却忍不住了。
虽然先生没说是因为什么,不过大家也都能猜到是因为小姐。
今天小姐从新加坡回来,先生提前三天让仆人们大扫除,还特地嘱咐厨房准备小姐喜欢的甜点……可是先生却是自己走回来的。
自己。
“走”回来。
先生的腿,竟然独自走山路回来,可以想见先生心中的绝望。
见先生砸完了茶具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些,夏佐忍不住低声劝慰:“先生这是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吩咐属下去办……”
“你住口!”皇甫华章斜斜瞟过来:“你们想干什么?想替我除了谁?!”
夏佐皱眉:“先生误会了,我们自然不会对小姐怎么样。”
皇甫华章仰躺向后,闭上眼睛:“她从新加坡回来就不对劲,可见新加坡之行又让她发现了什么。她对孟初雁的死十分介意,我都不明白这样一件小事在你们手里怎么会办成这个样子!”
夏佐也是黯然:“先生训斥得对。她只是个小角色,属下以为处理她的事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却没想到……她却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