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里生病也好,受伤也罢,大家都是硬熬,谁都没有见过像乌罗这样处理的方式跟温柔细腻的照顾,那些柔软的衣物一直都在乌罗身上,大家偶尔会碰到,感受那与兽皮截然不同的触感,冰凉凉的,又极软,摸久了似乎能暖和起来。
小孩子喜欢赖在乌罗身上,也有衣物的作用,他们只觉得那比花还要软,比天上的云还要绵,不知道是什么样厉害的部落才能穿这样的衣物。
比起大人,孩子们的心格外大,丰沛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就有人偷偷羡慕起来,恨不得是自己生病被乌罗照顾,这样就可以感受一下那样的衣服到底有多舒服了。
华看得目不转睛,就差拍腿喊妙了,哪怕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用热水把这个昏过去的孩子擦一遍,他们洗肉也并不是这么清洗的,只是觉得其中定然有道理在。他一向不懂就问,便追着乌罗喋喋不休地询问起来,乌罗此刻正烦,遭逢追问本有些不悦,不过想到可以让华来照顾,自己往后轻松些,又按捺下怒气详细解释起来。
虽然华压根听不懂什么叫做退烧,预防感冒,还有什么辅助手法,不过他大致听明白了,人掉到水里后会变得很冷,要是不管就会生病,所以用热水擦拭,保持温度,这样就不容易生病了。
这番解释叫华恍然大悟,他看向乌罗,不禁流露出钦佩而敬仰的神情。
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抓鱼小霸王这会儿躺在地上,孩子们心里都不太好受,便被妇人们搂着,尽数缩在一起取暖。
珑喝过盐水,跟华一块儿待在洞口看守,他们俩不像是孩子或是女人那样慌乱。毕竟是真正见过血的,又与野兽一道在死亡线上赛过跑,虽说现在已经跑不起来了,但并不妨碍他们俩就这个话题进行深入了解。
刚开始乌罗给他们俩单独开语言课堂小灶的时候还好,珑缺些什么词还能跟得上,后来语言在部落里流行开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听力受损,珑接受信息要比寻常人慢得多,哪怕大家都意识到了语言的好处在努力使用,可毕竟有时候他们自己用得都不对,珑就更觉得麻烦了,只觉得一个字一天换三种意思,好像怎么用都对,怎么用都不对。
他们原本的语言没有体系,不过借助肢体也可以完成较为正常的沟通,因此肢体语言也是沟通的一部分。
珑先做了个狼捕食的动作,询问华道“狼,被乌赶走?”他又指向上天,做恐吓状,“还是,它?”
上苍惊走野兽,乃至杀戮是极为正常的事,珑还依稀记得首领说过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它虽然会杀死野兽带来食物,但同样会害死他们。
而且雷的出现往往会与风和雨一同到来,夺走体温,点燃起大火,还会带来浓浓的烟雾。
然而它的每一次到来,无一不是威风凛凛,趾高气昂。
可是今天的声音很小,小得在风里流窜过,要不是珑跟华一直关注着,几乎要忽略的动静。
华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道“乌,真的是部落来的吗?”
这便叫珑沉默下来,他迟疑地看着华,似乎明白了对方想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人的话,却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赞同一样,最终只能怔怔道“乌,血,跟我们是一样的。”
他们当然见过乌罗流血,这个神秘的巫者磕着会疼,碰着会叫,他的皮肉上泛起过跟众人一样的淤青,石头划开他的手指一样会冒出血花,泥土同样会脏污他的身体。
既然是一样的,那他就是人才对呀。
“我没有见过,大部落,有乌这样的。”华诚恳地说服珑,“他的兽皮,他眼睛上的东西,还有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