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年来帝阙一直都是一副沉稳而矜贵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就像是巨龙在看掌心的一颗宝石。他在乎, 他吝惜, 却也游刃有余。
毕竟无论一颗宝石如何珍贵,终究不过是一件任他雕琢打磨的器物罢了。
然而那一天帝阙却第一次失控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 但长生很清楚, 他的的确确从帝阙猝不及防投来的眼神里窥见了对方毫无遮掩的情绪。
那一天帝阙总是透着冰冷和寡淡的瞳孔中, 反常地染上了一份沉重的阴郁之意。而这份沉郁的背后, 是稍纵即逝的挣扎与痛恨,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焚天之怒。
那一天, 那一瞬间, 这个立于三千世界顶点的男人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杀了他。
如果不是长生当机立断地撕裂空间遁去, 没有继续留在宫殿里碍帝阙的眼,此刻或许他坟前都已是杂草丛生了。
帝阙在踏入长生境时的具体遭遇长生无从得知,反正自那之后的三年, 他便有意识地极少出现在帝阙面前。而帝阙似乎也遗忘了当年的事,看他的眼神对他的态度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
同样的宫殿, 同样的龙椅,同样压抑的气氛。
长生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灵卡。即使知道今天很可能凶多吉少,他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默:“出什么事了吗?”
“出事?”帝阙慢条斯理地重复着那两个字,重复完之后他垂眼看着长生,忽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两声,“你指谁?”
如果你是指我,那么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出事了,一件我无法坦然承认之事。
如果你是指将绝,那么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必要问。因为将绝那种人惯会惹事,他出事早已是必然中的必然。
听到这句反问的长生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他能感觉帝阙话里有话,但他终究还没厉害到能够瞬间猜透帝阙的想法。
而帝阙似乎也并不在意长生的反应。他只是斜靠着龙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抬手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然后面色平静地继续问道:“将绝已然现身,你之后有何打算?”
帝阙说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长生掩在暗金色长袍下的那双腿。那一刻,他敛在眼皮下的凤眼中隐藏的,是足以使人胆战心惊、傲骨尽碎的残忍决绝。
显然,如果长生给出的答案不合他的心意,那么他绝不会轻而易举地让人全身而退。
毕竟,他从不是那个软弱到任由猎物逃脱的蠢货。
“没什么打算。”
长生沉默了半响,最终给出了一个平平淡淡的答案。
“长生。”坐在高处的帝阙缓缓站了起来。自始至终,他只是唤了一声长生的姓名,可任谁在此都忽略不了他低沉嗓音下的深意。
帝阙在等一个解释。
一个可能铸就杀意,也可能让他低下头颅的解释。
“艹……我受够了。”许久许久,长生状似不经意地抬手划过了腰间的灵卡,随后他便扯了扯薄唇,以一种冷淡到近乎诡异的语调低声呢喃道。
“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帝阙以为自己听岔了,他下意识地开口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