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1 / 2)

虽然陆云岫是同一种正经的语气说的,但清元还是能从中听出揶揄的味道。

他无奈道:“我是道士,方外之人。”

算不得什么殿下。

你之前面对八皇子时可不是这样的。

陆云岫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却还是眼中含笑的道:“那不知我可需要行礼?”

清元恢复从容,他的手自然下垂,镇定自若地道:“你想吗?”

陆云岫没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他,眼中似有清灵月光升起。

望着那双眼睛,清元便又无奈了,他神情变幻,愁着眉望了陆云岫一眼,叹息道:“我出身玄真道,号清元,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是。”

玄真道,祖庭坐落清都,是道门一大主脉,道场便是玄水观。

昔日陆云岫清修的玄水观。

陆云岫懂了。

她看向清元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些好奇,她端起茶壶,为清元斟了一杯茶,如流云一般的衣袖吹落下来,更显得她动作轻盈,她道:“真人喝茶。”

清元用为受伤的一只手接过茶盏:“多谢……居士。”

他微微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看茶盏中陆云岫似乎柔和了许多的倒影,这一刻,茶盏中的倒影似乎虚幻了许多,显现出另一道稚气了许多的幻影。

陆云岫望着他,看他神情渐渐的变得温柔而清浅,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难受,是那种面对他人的喜爱与好意,不知该如何回报的,心上如同被一株草轻轻骚动的难受。

她有些不耐的移开眼,眼神闪烁,清元从倒影中看到她的样子,又是莞尔。

不知为何,他没有将茶盏放下,他这人,虽然看上去万事不经心,但实则体察入微,对于他人情状虽不在意却能第一时间知晓。

陆云岫此时为何转过头他自然知晓,若是按照他以往作风,他肯定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然后将话题引向另外一个方向,但此时,他却没有那么做。

他默默的端着茶盏,右手传来的疼痛被他抛之脑后,他静静的望着陆云岫在烛光下的剪影,温和静美的如同一尊雕像。

船舱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陆云岫难受着难受着就走起了神,清元没有再与她交谈,她也没有再开口。

带着湿气的空气流转,轻盈的衣袖随着船身晃动轻轻飘荡时,船外的水声也在哗啦啦的回响。

没过多久,船来到了岸边。

陆云岫从出神中惊醒,她转过头去看清元,清元也随着起身,道:“走吧。”

他们两人下了船。

因为船上不便,所以清元没有换下那一身满是血腥味的衣裳,陆云岫在下船之后看到清元那被血染红的衣袖,眉头又狠狠的蹙了起来。

清元望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的手在衣袖里拢了拢,道:“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你无需多虑。”

陆云岫皱眉,身后侍女送上来披风,却不被她理会。

事情已经起了个头,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结束,更何况,还造成了清元受伤这个恶果?

清元眼神温和专注地看着她:“他们翻不起来什么风浪,你放心。”

就算翻得起风浪,他也会让他们彻底翻不起来。

清元凤眼微挑,眼中神采张扬,哪怕他现在受伤失血,也依然不改气度,更甚者,因为手伤之故,脸如冷玉,更透出一种摄人的风采。

就如同他执掌帝位三十余年的父亲一般,威严不可直视。

清元是太后的老来子,也是先帝的老来子,哪怕并非先帝的最后一个儿子,也极得先帝宠爱。

在他诞下后,太后原本摇摇欲坠的皇后之位便稳固了下来,连原本在吴王的攻势下岌岌可危的太子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因为这,吴王一脉对这位年幼的嫡子极为的仇视。

毕竟人老了,就会格外看重血脉亲情,连皇帝都不会例外,难保老皇帝就不会为了让幼子一世富贵无忧,而选择让太子继承皇位。

所以在老皇帝六十大寿,宫中忙乱,众人防备不周之际,吴王一脉悍然对年幼的十七皇子出手。

这一次出手让十七皇子九死一生,差一点就没活过来,也算他还有些运气,最后闯过了这次死劫,可就算是如此,也伤了元气。

太子一脉借此对吴王发难,可老皇帝最后还是偏袒吴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皇后见此,彻底绝望,为了让小儿子不至于夭折在越来越激烈的夺嫡之争中,她决意将小儿子送出,入玄真道修道,以三清之威严来保小儿子的命途,同时也借道门的医术来让小儿子恢复元气。

老皇帝因为愧疚,最后同意了皇后的决断,同时还在幼子被送离玉京之时,封幼子为王,同时将清都以南那一片极为富庶的地方划分给他为封地。

同时,老皇帝对吴王也开始慢慢冷下心来,而这也是之后吴王会在疯狂之下发动兵祸的开端。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陆云岫不清楚这段旧事,她站在岸边,看清元一指她侍女手中的披风,然后不情不愿的系上。

“不会让你吃亏的。”清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