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是鞑子能不能一气攻入云南。”明军占据重庆一线已经堵住了清军自遵义入贵州的道路,因此清军只能通过泸州、永宁一线进入乌蒙(昭通)。“若是鞑子能一气攻入云南,我们或可以乘隙席卷全川,若要是鞑子与郑逆在川滇边境相持,或者担心咱们背后捅上一刀而顿兵不前,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危险了。”
中立者的话让激辩的两方都清醒下来,是的,一旦郑军被驱赶出四川,接下来清军的目标不言而喻,于是当即便有人叫嚷起来:“俺的娘啊,这不是死结吗?”
“不是死结。”主张联清的一方有人站了起来。“为了防止清虏对咱们下手,我们可以趁着清郑大战之际攻取遵义,但攻遵义的目的不是扼住郑军进攻川东的道路而是为了南下黔桂打开大门。”此人诱惑道。“只要能夺取黔桂,那就等于破局了,到时候丢了川东也无所谓。”
“丢了川东富庶之地到贵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这叫破局?”有人不干了。“席卷黔桂,说得容易,那样一来岂不是让咱们直面郑逆的兵锋了。”此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这样等于我们替鞑子火、火什么来着栗子。”
“孙山主。”边上人当即提点道。“这句话应该是火中取栗。”
“对!火中取栗。”孙山主骂骂咧咧冲着提议南下的那边嚷道。“到时候鞑子再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子,还破局呢?我看是破家才是真的。”
“或许可以跟鞑子要求用云南换川东。”见到众人开始赞同孙山主的意见,主张联清南下的人马上转了口风。“想来建奴最大的敌人就是郑逆,大敌当前,他们应该不会为了区区边角跟咱们纠缠的,到时候咱们坐拥滇黔,那才是一国的样子呢。”
坐拥滇黔、窥视广西,这个诱惑可不小啊,但联清一方的如簧之舌还没有打动所有人的时候,就听上座的朱耷一阵极其强烈的咳嗽,众人大惊失色的看过去,只见这位名义上的领袖已经晕倒过去,那个号称是朱耷派人从东面接过来的少年宗室正扑在他身上哭号着。
朱耷不行了?在座的众人一阵紧张,众人都在担心,要是七老八十的朱耷死在当场,仅凭少年宗室是不是还能维系明军这个团体?要是这个团体不能维系了,刚刚说得一切都是空的,届时众人又该何去何从?
茫然的众人齐齐将朱耷送到后院,看着医生施药救治。好不容易,朱耷缓缓醒来,舒了一口气的众人这才患得患失的离开了行在。
且不说各怀心思的众人如何考虑自己的后路,这边清醒的朱耷唤来面前的少年:“孤没有想到把你从东面带到这里其实是害了你。”
少年宗室看着朱耷无力的手势泪如雨下,朱耷转而向自己的几名亲信说道:“一旦孤故去,川东分崩离析,到时候你们只管派人向郑逆请降,想来能不战而得重庆,郑逆必然不会为难你们,或许还有封赏,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们保住这个孩子一条性命。”
朱耷比了半天已经精力透支到了极限,但是他喘息了几下之后犹自不肯停下:“投降清虏是没有好下场的,至于投降郑逆,孤与夏王打过交道,应该不是暴傑之人,或许还能保住我朱氏一脉,但事有万一,所以还请将这个孩子隐匿江湖……”
第436章 民与爵
承天府是郑成功收复台湾后设置的台湾地区最高行政机构,当时只辖天兴、万年等两个县。郑经时代,由于大陆根据地的丧失,郑藩的力量完全退缩台湾,因此为了大量安置来台的郑藩中高级将官,所以不但将天兴、万年两县升格为州,而且进一步增设了澎湖安抚司、南路安抚司及北路安抚司等三处行政区划。
行政区虽然得到升格和增加,可是由于清廷实施的五省迁海政策断绝了大陆沿海百姓逃台的可能,因此在郑经时代前十年,尽管主持政务的陈永华殚精竭虑,但东宁的人口基数只能长期维持在十万左右,各州、各安抚司内的屯垦面积也因此受到限制无法进一步发展。错非郑克臧穿越后说服郑经利用三藩叛乱、郑军回师大陆的机会尽可能的从福建、琼州等地掠夺人口,郑藩根本不能积蓄起日后席卷半壁江山必要的人力物力。
虽然郑军成功光复南中国后,东宁的人口再次呈现净流出的情况,但此时的承天府的户籍人口已经膨胀到了四十余万,县级行政区也由原来的五个扩大到包括天兴、万年、凤山、诸罗、屏东、嘉义、彰化、淡水在内的八个县及澎湖、东北、东南、花莲等四个安抚司。
“武定三年,根据王上旨意,臣等对承天府对所辖县、司进行了一次土地清丈,当时统计下来,全东宁共有各等稻田、菜田、蔗田为五十一万二千一百一十二甲零九亩七分。”站在郑克臧身后的承天府尹臧兰仔细的报告着。“此外熟蕃各社名下另有二十七万一千一百零五甲又四亩二分的纳税田亩,两者相加,承天府目前共计开垦……”
由于东宁地处亚热带,因此时至岁末,道左的粮田里还有绿油油的水稻在生长着,不过由于相当多的男丁被编入郑军之中征战大陆,所以只靠妇孺老弱耕作的田地上那些农作物的长势多少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或许是注意到了郑克臧目光流连之处,所以臧兰补充道:“目前东宁的土地开垦面积虽然不少,但是根据王上关于功民免税的政令,承天府的两赋收入其实并不多……”
依照臧兰的解说来看,如今的东宁以白糖出口为主要利源,不过根据郑藩的分税政策,承天府实际上从中获得的收益并不是很大,以至于在广泛实施官府下乡之后,承天府属于需要中央财政补贴的地区之一。
“另外水部、工部所属造船场、冶铁场、水泥场先后迁出东宁也给地方财政造成了一定影响。”臧兰的汇报中显然夹杂着抱怨,这也很正常,虽然东宁是郑克臧拟定的未来东都,但随着武昌成为郑藩的统治中心,承天府的没落是无法阻挡的。“此外水师学堂在基隆的鲲皮、鲸骨、鲸油蜡烛生产上独占利益,也对本地经济毫无益处……”
“卿的意思,孤知道了。”郑克臧扫了扫有些喋喋不休的臧兰,对于这位府尹的难处,他也有些同情,所谓罪恶多端附郭省城,十恶不赦附郭京师,承天府虽然不是未来大夏的首都,但是作为贵爵封地扎堆的东都,臧兰的日子显然很是艰难。“水师学堂利用捕鲸船队牟利确系不妥,孤会安排内务厅接手的。”看着有些失望的臧兰,郑克臧笑了笑。“经理处接手后该交的商税是断不会少了地方的……”
“王上圣明。”郑克臧的话还没有完,臧兰已经情不自禁称颂起来。“王上圣明啊!”
“好了,好了,这些阿谀奉承之言就不用多说了。”郑克臧摇着头打断了臧兰的话。“对了,孤下令清理东宁的昆仑奴之后,本地劳力缺口是如何解决的?”
“回王上,如今各处王庄和世爵、显爵们的庄田都主要使用来自朝鲜的劳力。”臧兰言词间颇有些闪烁。“据臣所知,目下整个东宁已经有近十一万口鲜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