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禹城城外稍作休整之后,胤祉决定连夜行军——虽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胤祉喜欢跟文人厮混在一起,但其本人的骑术还是不错的——只是一行人中有太多的满籍、汉军旗文官连坐马车都会散了架子,无法狠心丢下他们自生自灭的胤祉最终只好同意入城停留一晚。
这天晚上,禹城城内的清军大员和部分入城清军正在好梦,一路寻踪追击过来的夏军神策军数个团便杀入了城外清军的营地,说起来,杨伯康并没有让他们和清军厮杀的想法,怎奈何下级武官有自己的想法,谁都不向放弃唾手可得的军功。
当梳着发髻的日本雇佣兵杀气腾腾的举着铁炮擎着太刀借着月色直冲而来的时候,倭寇的记忆就从某些人的脑海中涌现了出来。本来就无心抵御的绿营兵随即一哄而散,却不知道把背影留给敌人是多么糟糕的决定。
禹城内的清军胆战心惊的闭门不出,听任兵力有限的夏军肆意杀戮自己的同袍。
等到天亮了才敢上城头向外眺望,却只见一地的尸首暴露在鸦鼠虫蚁面前。
清军惊喜的发现除了在打扫战场的神策军外,夏军其余部队似乎没有追上来,顿时胆子就大了起来。当然这所谓的胆子大不是指清军有意出城邀击厮杀了一夜的神策军那几个团,而是可以再度大胆的逃跑了。
胤祉以下如蒙大赦,当即脱城而逃,等这帮祸害了一晚上的大爷们撒丫子逃跑了,进士出身的知县大人便脱光了外衣,倒绑着双臂,带着一干差役开门到城外请降,结果却被神策军几个团千总告之,商议投降之事还等更后队商议,自己打了一晚上已经很累了,没空理这件事。知县正在郁闷,一名团千总告诉他,城外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但一两千具尸体,神策军是没空掩埋的,想要防止时疫,城里自己派人出来挖坑……
胤祉虽然逃出了禹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安全了。因为在禹城耽搁了一晚,夏军后续部队已经追了上来,尽管仆从军的战力值得怀疑,但惊弓之鸟的清军又如何敢停下来迎战,因此只能不管不顾的继续加速北逃。
逃到了平原,山东绿营只剩下了五千人,铁图和巴浑德也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
胤祉却没有空哀悼这两人的遭遇,甚至对于平原知县关上城门避而不纳的做法也无力抱怨,只是匆匆在城外吃了点东西,纾缓一下马力之后,便继续向德州逃去。只是此时夏军飞骑军四个师已经赶到了德州以南,毫不知情的胤祉正一步步的走向逃亡的终点。
八月十四日下午未时中,一路狂奔的清军终于看到了马颊河,而只要渡过了马颊河,德州就近在眼前了。喜出望外的胤祉当即催着部队过河,清军上下也怀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情绪,不顾齐腰深的河水会浸湿衣裤,争先恐后的涉水过河。
不足五千的清军正在并不算很宽的河道中跋涉,突然远处尘土飞扬,随后令人毛骨悚然的马蹄音骤然想起。一些懵懂的清军还在不知所措,个别脑子清醒的已经转身往来路逃去。
可惜一切都晚了,突兀出现的夏军马队并没有直冲而来,却是径直冲入了河道并利用马速抢在清军之前抵达了马颊河的南岸,从而实现了对清军的包围。
看着下马举起排铳的夏军,下半身湿漉漉的清军根本没有斗志。仅有几名满八旗的绿营武官如受伤的饿狼一般试图扑向夏军整齐的队列,在夏军无情的排铳射击下,颓然倒地。
这些战死的满洲武官似乎带走了济南清军最后一点勇气,不用夏军开口,所有人都抛下武器,以手抱头,就这么站在水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倒是有山东布政使董国礼以下几个汉军旗的文官自知必无生路,一咬牙从车上跃入马颊河中,挣扎了半天,呛了个半死,却最终被人如同死狗一样拖了上来。
“你就是鞑子阿哥胤祉?”看着脸色苍白的胤祉,何叔治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极了,本官要谢谢你成全在场将士的功名。”胤祉几欲吐血,可何叔治却把头一扭向边上人命令道。“看好了,别让他死了,活着献到圣上面前才有价值……”
临时甄别出一干满汉大员后,何叔治带着飞骑军押着清军俘虏出现在德州城下。
据守德州的是正白旗守道禄福、镶红旗知府九龄以及德州镇总兵道福,不过德州镇的兵马已经全在城下夏军俘虏营中了,因此只能靠着一干乡勇和团练守城。然而大部分的乡勇、团练之前仅是平头百姓,何曾见过数万人铺天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用同伴招呼,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守城的兵丁都逃光了,禄福、九龄、道福只好自己找根绳子自我解决,就此德州光复。
无损的拿下了胤祉部和德州城,何叔治寻思开了。他不知道铁骑军是不是牵制住了胤禔部,也不知道中路主力是不是追上了清军大队,因此他觉得自己不能无所事事的待在德州城静待各方的结果,必须主动出击,配合主力对胤禔部实施打击。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飞骑军一走,德州城怎么办?如果说德州城丢了还可以轻而易举的重新夺回来的话,那四千多近五千的清军俘虏怎么办?飞骑军可是骑马步兵,总不见得为了押解这些俘虏拖累了整体的速度。
何叔治杀心顿起,反正都是些汉奸,而且刚刚祸害了济南城和禹城,自是死不足惜。
只是刚准备行动,部下报告,济南方向追击上来的神策军和其他仆从军已经不远了。
何叔治大喜过望,长舒一口气,现在自己不用冒政治风险杀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