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她并非因为名声也并未因为嫁过人或者其他任何东西来拒绝他的心意。

她拒绝他,单单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认知还真是令他觉得有些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梁令岳想到这便开了口,他的目光仍旧一错不错得注视着沈唯,口中是道:“夫人还当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稍稍扬起几分,目中也带着笑意,话却说得有几分无奈:“这还是我头一次与人说起这样的话。”

他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开了口:“好在今日只有我和夫人两人,若不然只怕梁某以后是无法再在江湖混了。”

他这话说完便又摇了摇头,端得是一副无奈模样。

沈唯先前便一直注视着梁令岳自然知晓他并没有真的介怀,因此听他这般说,她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自从来了这个异世后沈唯便鲜少笑,她拘于内宅之中唯恐旁人发现自然不能表露得太多,何况在这异世也实在没有什么令她开怀之处,除了如今面对霍飞光的时候可以听凭自己的内心之外,她这大半年来过得实在有些压抑…可如今面对着梁令岳,她却是真心笑了起来。

外间的雨好像又小了许多,天际的白也跟着越发显露了几分。

而沈唯就这样看着梁令岳轻轻笑道:“梁公子很洒脱,我想我所有的踌躇和迟疑都将会是对你这份感情的亵渎。”

他的情意太过美好,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愿亵渎。

既然从一开始就已确定自己的心意又何必让人空等几天?何况她想以梁令岳的品性想必也不会因为这样的话而与她生出嫌隙。

梁令岳耳听着这话却是过了有一瞬的功夫,他一错不错得看着沈唯,而后才轻轻笑了起来,这笑声起初有些低沉,后来却是带了几分爽朗疏阔的味道,连带着笑声也跟着微微上扬了几分。

倘若起初他只是被沈唯的与众不同所吸引。

那先前沈唯的这一番话的确是让他真得动心了…生于世间这么久,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女子,面对旁人的情意坦然接受,拒绝旁人也没有拐弯抹角。

她拒绝他不因别的,只因不愿亵渎他的情意。

即便没有先前这番解释,梁令岳也不会觉得如何,他是梁令岳,行走江湖游于风雨却不沾片叶的梁令岳,虽然被沈唯拒绝令他觉得可惜,倒也不是活不下去了。何况他早已想过最坏的结果,今日邀见沈唯也不过是不想日后会有什么后悔。

可如今听着这样一番话,他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让他越发心动了。

梁令岳握着玉笛的指尖稍稍收拢了几分,连带着看向沈唯的目光也平添了几分专注与温柔,他就这样看着她,声音温柔:“你与旁人不同,与这世间任何女子都不同。”或许就是因为这一份不同才会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如此辗转反侧。

还真是可惜了…

倒不是可惜人生头一回与人说出自己的情意被人拒绝,而是可惜拒绝他的这个人是沈唯…这个女子这样有趣而又令人欢喜,每每接触一回便好似能够多了解她几分,每了解她几分便越发觉得难以忘怀。

她的身上有着独特的气质,或许可以说,她的灵魂与谁都不同。

倘若能和这样的女子相处,想来余后的一生应该会过得很愉快很自在才是…还,真是可惜了。

这是梁令岳今日第二回 觉得可惜,可在这一份可惜之外,他却又有些高兴…高兴自己的情意并没有被人践踏。

纵然她拒绝了他,可她也用同样的真心回报了他。

梁令岳想到这,脸上的笑意便越发深了些许。

风雨渐渐消停,而天际的白也尽数露了出来,这梅林四下没了风雨声儿逐渐变得安静起来,不过也没过多久,原先躲至别处的鸟儿也重新回来了。它们有些越过半空成为一道虚影,有些便停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得轻轻叫着。

梁令岳收起了手上的伞,而后他便看着沈唯重新笑道:“倘若此时有酒,我必然是要和夫人不醉不归的。”

他头一次这样想喝酒,还是想和一个女人不醉不归,不为别的,只为她的那句话…可惜此时此地,纵然有酒也并非好酒。

他想到这便又笑了笑:“今日之后再见夫人只怕不易,倘若日后有机会,我却想带夫人去一回山庄…那里依山傍水,四季如春,我想夫人一定会喜欢的。”他心中还是觉得这汴梁城的四方天地实在太过狭窄,这样的暖玉春水之地本不该囚着她。

说来奇怪——

明明眼前的妇人自幼生于此地,可他却始终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她。

这里的尔虞我诈,富贵权谋太过深不可测,眼前的妇人其实更适合乘一叶扁舟享这世间的山水盛景。

梁令岳想到这便又同沈唯说了一句:“倘若夫人日后想离开此地,随时和我说,纵然夫人未能接受我的情意,可我的命是夫人救的…何况梁某心中也是真得拿夫人当朋友。”这是他第二回 这样提议。

倘若头一回只是脱口而出的一段话。

那么这第二回 …

他却是真心提议。

倘若日后沈唯真得想离开汴梁,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帮她。

沈唯耳听着这话虽然未曾应允却也未曾拒绝,她想倘若真得有机会,她的确是想去看一看梁令岳所说的那个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山庄…自然还有其他地方。

她轻轻笑了笑,而后也收起了手上的伞,没了那风雨,眼前人的面貌也少了那几分氤氲之气,她就这样笑看着他,口中是柔声说道一句:“多谢梁公子了,倘若真有这样的机会,我必定是要和梁公子大醉一场的。”

梁令岳耳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越深。

停在树枝上的鸟儿仍旧叫个不停,而梁令岳一道同沈唯往外走去,临来似是想到什么便又同人说道了一句:“夫人当日说得那位故人可是夫人心爱之人?”他这话说完察觉到沈唯停下步子便也跟着停下步子朝人看去一眼。

待瞧见沈唯面上的微怔,梁令岳便又紧跟着一句:“我不过随口一问,夫人不必介怀于心。”

沈唯闻言,脸上原先的微怔倒是渐渐散开。她侧头朝梁令岳看去,而后是同人笑了笑:“没有什么好介怀的,我先前也不过是在想事罢了…”沈唯这话说完便又重新迈开了步子,她走得并不算快,一面朝外走去一面是同人说道:“他以前的确是我的心上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前头,眼中却是萦绕着一片温和的笑意。

这么多年,她鲜少会想起他,或许是克制着自己去想他,所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得想着如今的他是在做什么…因为怕见到他,她避开了所有能见到他的机会,甚至连大学同学的聚会也一次未去参加过。

当年她和他两个人使得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没想到大学刚刚毕业他们两人便分开了。

其实分开的缘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当年他们两个人都太过骄傲,骄傲到说了分开便再也没想过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