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战斗, 闻翘是直接躺在破碎的珊瑚上, 只剩下喘息的功夫。

虎晏生站在一株完好的珊瑚礁上，脸色阴沉不定地看着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要对地上挺尸的女修做点什么不道德的事。

虎晏生当然不会做什么, 只是那脸色实在不好, 周围的海兽都忍不住悄悄地躲到一旁偷看。

闻翘休息一会儿，又往嘴里塞了块蜜脂，终于有力气站起来。

这场战斗，虎晏生确实没做什么，只守不攻, 在她进攻时, 最多只是化解她的拳力。但闻翘就是觉得虎晏生一定是因为先前他自己从珊瑚礁上栽下来后恼羞成怒，才会用王级妖修的威压来压制她。

当时王级妖兽的威压一出现, 闻翘也同样从珊瑚礁上摔下来, 更不用说周围的海兽, 纷纷翻起肚皮挺尸。

后来的战斗, 要顶着王级妖兽的威压出拳, 闻翘需要耗费的精力和心神非常大, 持续三个时辰，她简直要虚脱了。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的，至少她现在有点习惯王级妖兽的压制, 能勉强地反击。

“虎前辈, 今天谢谢你啦, 这是三颗地级丹。”闻翘将一个装着地级丹的丹瓶递给僵着脸的虎晏生，顺便继续明天的邀约，“明日虎前辈再过来呀，要是你忙，我也可以找其他海兽的。”

听到她的话，那些没有离开的海兽心动蠢动，纷纷期盼地盯着她。

然而虎晏生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它们只好默默地退远一点，不敢和这头虎鲨争抢。

结清灵丹后，闻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宫殿。

等她离开，虎晏生马上虎着脸，逮着一条海兽，将那海兽拖出星越峡，并一脸狰狞地对其他躲起来的海兽说：“别急，等会儿就轮到你们，都有份！”

海兽们一哄而散，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省得恼羞成怒的虎大人拿它们出气。

回到厢房，闻翘见宁遇洲正在炼丹，便也不打扰他，寻了个地方坐下。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块灵石，在周围布下聚灵阵，开始打坐，一边汲取聚灵阵中的灵气，一边分析今日和虎晏生的战斗时。

脑海里不断地回忆今日的战斗，每一次出拳的时间、速度、拳法、拳力的凝聚……反复琢磨推演，渐渐地演算出更适合自己的战斗，原本蹙起的眉头渐渐地放松下来。

房里炼丹的宁遇洲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望着打坐的人，见到她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唇角微微勾起。

两个时辰后，聚灵阵里的灵石变成粉沫，闻翘也睁开眼睛。

睁眼时就对上宁遇洲温润柔和的目光，她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夫君，今天和虎前辈战斗，颇有收获。”

说是战斗，其实更像陪练，虎晏生只守不攻，完全照着她的节奏来做。

闻翘自然知道虎晏生的顾虑，毕竟他们的修为相差三个大境界，虎晏生又是妖修，体魄强悍，要是一个不小心将她打得半死不活，岂不是得罪人？

所以虎晏生决定，在战斗时，绝对不会出手，满足她陪练的要求，又能得到灵丹，一举多得。

宁遇洲将她叫到身边，拉起她的手给她切脉。

修长温暖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宛若巧夺天工的玉雕，闻翘一下子看迷了眼，连他说什么都没听到。

“阿娖。”

“嗯？”

闻翘抬头看他，一脸茫然。

宁遇洲忍不住叹笑，抬手在她额间点了下，“想什么呢，和你说话都不应。”

闻翘有些脸红，不好意思说是看他的手看得入迷，只好轻咳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说到这个，闻翘就眉飞色舞，“收获不少呢！虎前辈是王级妖修，真是太厉害了，他的气势凶悍，寻常人站在他面前，很难适应他的气息，而且他的体魄强横，不管怎么打都打不坏……”

宁遇洲听到这句“不管怎么打都打不坏”，脸上露出微妙的神色。

原来虎晏生在他们家阿娖心里，还真是个自带王级妖修威压的沙包。

其实闻翘今天最大的收获，便是在面对王级妖修时，能抗住对方的威压，在深海的压力下不断改进《天体拳》，使之渐渐能达到在陆地上施展的威力。

“……后来我改了下《天体拳》第三式最后一拳，虎前辈可能没想到我会突然朝他靠近，竟然猝不及防下从珊瑚礁上栽下来。”说到这里，闻翘眉眼弯弯，“当时星越峡的海兽们都在旁看着，虎前辈的脸色可真精彩。”

宁遇洲想像了下那画面，也是忍俊不禁。

虎晏生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妖修，而且对人修不假辞色，若非他一开始就小瞧阿娖，也不会被打脸打得这般精彩，在星越峡的海兽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

不过纵使丢脸，虎晏生也没有迁怒闻翘，或者撂手不干，这妖修的品行还算不错。

直到她说完后，宁遇洲道：“虎晏生是王级妖修，虎鲨的性情凶悍，虽尽量收敛威压，仍有几分泄露出来，是最好的练习对象。只要能抗得住他的威压，对你以后的战斗皆有好处。”

闻翘点头，高阶修炼者能以威压来压制低阶修炼者，但若是低阶修炼者能抗得住对方的威压，纵使没有一战之力，也不会输得太惨，尚且有反抗之力。

闻翘今天也是花了好多功夫，才适应虎晏生身上那没有完全收敛的威压，平静对待。

宁遇洲继续道：“妖修虽然没有人修那么多法宝和武技，但他们的肉身以强悍著称，光是肉身的强横，就足以抵挡法宝和武技的攻击；反之人修的体魄大多天生柔弱，纵使后天努力炼体，依然无法和妖修比。不过这也是妖修的短板，没有辅助的法宝，没有灵活的武技，某些时候，人修完全能以两者制胜。”

闻翘若有所思，“确实，大多时候，法宝和武技，足以弥补人修在体魄上的不足。”

“但如果人修的体魄能和妖修的强悍媲美，再佐以法宝和武技，可谓是无敌的。”宁遇洲笑看着她，意有所指。

闻翘双眼发亮，表示明白了，同时拍着胸口道：“夫君，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机会，和虎前辈好好地练习《天体拳》的。”

宁遇洲嗯一声，振袖而起，“让我看看你的《天体拳》练得如何了。”

“现在？”闻翘惊讶道。

宁遇洲肯定地点头，伸手将她拉起来，让她在客院的空地上，就在这里打一遍《天体拳》。

闻兔兔和闻滚滚跟着出来，蹲坐在宁遇洲身边，两只妖兽一边啃着灵丹，一边看闻翘打《天体拳》。

宁遇洲敛袖负手站在廊前，看着庭院前练拳的女子。

闻翘的《天体拳》已经练到第二式，对它颇为了解，每一招、每一式、每一拳，皆流畅自如，收放如意，并能循环反复，拳拳连环相击。

明明是刚猛无比的拳法，却因她容貌秀美，身量窈窕，体态优美，又不失女性的美好。

她的神色认真，双眸璀璨明亮，认认真真地打着每一拳。

直到闻翘收拳并肩，沉凝认真的眉眼渐渐放松，转头看向宁遇洲。

宁遇洲抬步，来到她面前，伸手为她拭去额上的汗，微笑道：“不错，可以练《天体拳》第三式了。”

闻翘双眼发亮，“真的？”

“是的，这段时间你和虎晏生喂招时，将第一式、第二式巩固一番，直到你觉得可以，便可以开始练第三式。”宁遇洲说。

闻翘点头，琢磨着他的话，若有所悟。

宁遇洲见她有所悟，自然不会打断她的思路，牵着她的手回房。

***

翌日，闻翘和虎晏生再次出现在星越峡里的珊瑚礁上。

那些昨日被闻翘的拳力震碎的珊瑚礁已经换了新的，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星越峡的海兽们所为。

虎晏生依然站在珊瑚礁上，双手敛负，身形未动，只守不攻。

但相比昨天，今天他丝毫不敢大意，以免又像昨天那般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