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说,念青在穿衣打扮上的确有着惊人的天赋,就像方才,自己只是略有示意,她便一下子明白了。而这套衣裙,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选择搭配得极为妥贴,无懈可击。
轻薄的蝉翼纱,若是在这个季节的早上穿的话略显单薄,然而曳地的望仙裙,装饰荷叶假袖的大袖口小衫,只有用了这种材质才更显轻盈,穿在身上,无风自动,恍若云行水上。
鹅黄的颜色,比晨光还显娇嫩,极配她的肤色,即便大病初愈,脸色略显苍白,亦增添了不少光彩。
领口及袖口都用同色丝绸滚过,又以银色丝线绣制了缠枝的纹样,于光下看去,莹莹碎闪,若隐若现。
内里是缕金线的月白暗花抹胸,虚虚的被襦衣掩着,仍微微的透着春色。
裹了腰封,系掺金银珠线穗子的宫绦,再点缀上细碎的小绒花,活泼又清丽。
洛雯儿尤喜这条宫绦,握在掌中把玩不已。
念青则唤了两个小宫女将落地的铜镜抬过来,又扶着洛雯儿的腰,将她推到镜前。
常言道,三分长相,七分衣装。
虽然知道自己穿上这身衣裙一定很漂亮,然而当真见到那一刻,她依然不禁惊呆了。
镜中那个纤腰如缕,微偏了头,一双水灵秀目满含惊诧的冷艳出尘之人……是她吗?
她伸了手……镜中人亦伸了手……指尖相碰,触及的却是一点冰凉。
念青噗嗤一声笑出来:“姑娘难道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或许……的确……
这是她自来到这个时空以来第一次如此完整的看到自己。
上元节那日,她穿着千羽翼送的衣裙,也曾细细的自小镜中打量自己。那时的她,因为刚刚经历饥饿,略显消瘦,而今日的她,似乎更瘦了些。
头发没有梳,完全披散着,更衬得下巴尖得像锥子。眼睛看起来分外的大且黑,即便是随意的张望,然而配上目前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小嘴,仿佛是蓦然回首,却于小巷深处,发现一段陌生而又熟悉的过去。
盼云从门外进来,见到殿中那个飘然脱俗的身影,一时懵住,待到看清是洛雯儿,她几乎是平平的飘了过来,开口便道:“美,姑娘真是太美了,简直是……”
她费了半天劲方挤出一个词:“惊艳!”
“就你会躲清静,摘个花也去了那么久。”
念青虽在抱怨,语气却不无得意。
衣服是她选的没错,妆是她画的也没错,就好像洛雯儿生得这般惊艳无双亦是她的功劳。
“我……”
盼云正要辩解,念青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鎏金铜盘,呈到洛雯儿面前:“姑娘,挑上两朵,奴婢好为姑娘打理头发。”
洛雯儿见锦帕上盛着好几朵半开半闭的石榴花,迟疑道:“这颜色和衣服……合适吗?”
念青拿起朵石榴花,仔细端详:“姑娘有所不知。今儿是端午,姑娘们都是要簪榴花的。”
盼云笑道:“其实都是小姑娘的玩意,只是平日里没趣,好容易赶上个节日,便拿了凑数了。”
盼云又从袖中取出五色丝,先给洛雯儿系了,再挨个给候着的小宫女系上。
不过是普通的长命缕,可是小宫女们欢喜得什么似的。
宫中什么没有?为何单单对这长命缕情有独钟?
却原来无论是琼楼玉宇,还是雕梁画栋,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锦衣华服,承载的都是寂寞,难得的是真心的欢乐。
洛雯儿收回目光,暗自叹息,但看念青伸着腕子等了半天,盼云却故意不见,气得她直撅嘴。
洛雯儿垂了眸,在托盘里随意取了两朵榴花,便将托盘递给在一旁眼巴巴瞅着的小宫女。
在宫里,非特别节日,非主子允许,是不能随意摘花的,哪怕是不小心碰掉了,怕也是掉脑袋的结果,而且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被允许采花的,也得是盼云这样的庶六品待考姑姑,连身为庶七品典衣女史的念青都是没有资格的,只好在二人本是同乡,私下里便没有如其他宫人那般讲究规矩,倒多了几分亲热。
念青和盼云相互帮衬着系了五色丝,念青边埋怨盼云给她打的结不如去年好看,边拾起了犀角梳子给洛雯儿梳头。
“姑娘生得美,无论梳什么发式都好看,只不过若是都绾起来,倒掩了这头发的光彩了。”
宫中女子一律绾发,怕的就是头发给自己惹事,只不过洛雯儿似乎也没机会接触哪位重要人物,于是念青就将她的头发绾了个单髻,微偏在脑后,又从中留出一缕,长长的垂在胸前。
洛雯儿一直不大会弄头发,因为她的头发厚密柔韧又极光滑,如果要弄个复杂的头型,非得别满头的发卡再喷上一层胶,倒不舒服。可是这一向最难规整的头发竟然在念青手里变得如此听话,她真要大大的钦佩念青了。
☆、098美容真谛
更新时间:2013-01-01
念青见她鬓角微有毛躁,便揉了桂花油,准备拢一拢。
她急忙制止。
她重病新愈,对气味尤其敏感,而桂花油的味道又极为浓重,只是这么飘过来,已是让她觉得头晕脑胀。
念青便收回手,将首饰盒的下一层拉开,笑道:“这都是王后娘娘赏下的,姑娘今日想要簪哪样?”
满眼的金光灿烂,玉石生辉,一句“赏我的?那等我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能一并带走”差点脱口而出,与此同时,她还顺便想了想,这些东西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她的私房钱呢。
然而她急忙调转目光,装作对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慢悠悠道:“头是你梳的,首饰自是由你来选才最为恰当。”
念青只当她是谦虚,然而又极想表现自己,也就不再推脱,捡了支雕了玉兰花的羊脂玉簪斜簪到饱满油亮的髻上:“这簪首的花型恰与姑娘脸上的花相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