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王上诏曰:无夜段氏,强力干事,才能出众,仁明好学,刚正可嘉。特赐‘香君’一号。‘君’者,仁义之士,品质纯良。望恭谨知礼,忠孝行己,继往开来,为天下之公。钦此……”
“谢王上!”
接过卷轴,又有宫人捧上礼服。
洛雯儿是一袭水红色馥彩掐金丝云纹华服,翩然覆身之际,直扫落满天云霞。
众人眼前一片纷乱,只觉是九天仙子误下凡尘。
再看去时,则是纷纷红了脸。
这些人中,初时见到洛雯儿,她便是一袭男装打扮,而后得知她的女子身份,却也只是惊鸿一瞥,多觉得是个生得不错而干净的女子,而且因为她是个经商之人,本着固有的“无商不奸”的观念,以为这样的女子既奸且猾又靠不住,况女人出来抛头露面,总没法让人联想到“端庄贤淑”,所以连带她的样貌都打了折扣。
在这几日的大会上,她依旧一袭男子装扮,虽是屡屡因身为女子而遭排挤,除了替她不平,倒也难以让人生出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而今骤见霞帔披身,顿现容光明媚,艳照四方,不禁都痴了。
而且她虽身姿纤细,形容柔弱,却于眉宇间绽出不同于普通女子的明润与豁然。此等颜色,竟比压场的甘露萱还要光艳三分。
她出身平民,或许命如草芥,却是最柔韧的蒲草。
她身为女子,或许依旧备受排挤,却可于阴暗的角落绽放自己的光辉。
这样的女子,不以容色惑人,却让人移不开眼目。
这样的女子,不曾振臂高呼,却让人心生向往。
这样的女子,不随波逐流,不阿谀媚俗,却让人由衷生出敬意。
一时之间,竟是人人目眩神迷,皆目不转睛的看着天师方江瀚双手捧起锦绣丝缎上的金冠。
那金冠精巧细致,竟是一朵广玉兰花的模样。然而花瓣镂空,皆以碎晶填塞。而那碎晶又大概是用比发丝还细的丝线穿就,颤颤巍巍的缀在其中,仿似滚落在花瓣上的露珠,每每一动,便是彩光万道。
然花蕊正中,又嵌一五彩凤凰,也不知是拿什么做的,金光灿烂,于夕阳余晖中,仅是一转,便好似两翼轻动,翩翩欲飞,双目流转,熠熠生辉。风过处,竟好像听到凤鸣声声,悦耳怡心。
此等妙艺,非天下第一巧手丁子峻不能为,可是听说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他所做的首饰皆是名传于世,妇孺皆知,却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件宝物,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而且这样一件精雕细作的宝贝,远非一日之功,难道说……
有些人甚至生出大胆的猜测,莫非此物早已备下,只为今日?只为场中这个女子……
然而更多的人则只是全神贯注的望着,眼见得方江瀚亦是目露惊赞之意,然后将这个举世无双的金冠缓缓加在那个同样无双的女子的头上……
☆、331艳绝天下
更新时间:2013-07-08
这本是足以流传千古感人肺腑的一幕,然而不知为何,那个女子原本端凝的脸忽的一抽,却是转瞬恢复自然。
倒是方江瀚有些手足无措。
原来是天师老头缀满金片银星的大袖不小心刮到了洛掌柜的头发上,这会儿正手忙脚乱的拆下,然而仍旧扯落了几根青丝,使得这庄严神圣的一幕多了几分喜剧效果。
帘幕内,千羽墨也不禁莞尔,目光重又锁定那大袖拂落下露出的女子的容颜。
她安安静静的立在那,一向素衣淡裙的她,穿上这样的锦绣华服丝毫不显得沉重拘束,她挺秀昂然,仿佛天生就是为此等华贵而设。
她依旧不施粉黛,可是衣物的灿烂却难以掩盖并夺去她自然焕发的光芒,她恬淡优雅的从容,足以胜过世间一切风华。
云彩,你可知,此时此刻,你才是真正的艳绝天下!
唇角的笑意溢出宠溺而得意的光辉,仿佛看到一只彩凤几经涅盘,终于自掌心飞起,翱翔于天地云霞之间。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段玉舟一身枣红色金线密丝华服的走来,亦是面如冠玉,唇若沾朱,此刻加了紫金冠,虽然头发也被方江瀚扯得凌乱,然而不失风神朗朗,与洛雯儿并肩而立,端得是一对璧人。
心里这个不舒服,就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里面搅一般,而且那原本富丽堂皇的红色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个颜色?还弄得金光灿灿的?这是要做什么?婚礼么?
然后又见段玉舟垂了头,笑得极为温和的睇着洛雯儿。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洛雯儿便是一怔,结果他就拾起了洛雯儿的左手……
这个混账在做什么?快放开那个女人——
一直立在一旁自从宣读了藏在袖中的圣旨便处于自我消失状态中的胡纶默默的关注着这一切,凝滞的心开始缓缓转动。
虽然他对主子与洛雯儿在一起一直不看好,总想如何才能让洛雯儿合理消失,可是此刻,亦是看着段玉舟不顺眼,就像时不时的,他总是抱怨主子……既是喜欢,就干脆弄进宫来,这么整日里惦着不是自讨苦吃吗?
是的,他就是这么矛盾。
此刻,他虽离主子远些,又隔了那道帘幔,却可以想象主子一定怒火熊熊,恨不能冲出来将笑得可恶的段玉舟一拳打飞,让他化作天边的一颗流星。
而他,作为主子的心腹,理应为主子所不能。
于是他便昂首挺胸的做了。
他走到那“手拉手”的一对“新人”身边,恰听到段玉舟语气温存道:“……是因了这次牢狱之灾吧?”
胡纶看到段玉舟正体贴的抚摸着洛雯儿的小指。
放开,那是我主子的小指!
胡纶差点射出去狂吠。
“当是伤了筋脉,并非无药可治。稍后我调些药给你,内服外敷,很快便会见效,便再不用把它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