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初见霍嘉,洛雯儿便觉得他不大正常,那么此番相见,他明显是严重了。
“不是你要找我吗?”
“嗤……”霍嘉轻笑出声,又换了个无赖姿态:“若非有事,你能陪我这个失心疯在此坐这么久?还任由我吃,任由我喝,怕不止是为旧友重逢吧。说吧,什么事?”
不论霍嘉如何表现,洛雯儿始终无法对他提起半分讨厌的情绪。在她眼中,霍嘉就是一个有着坏小孩脾气喜欢恶作剧且煞有介事的小老头。
“霍氏传人既是无所不知,怎会猜不出我心中所想?”
“嗤……”霍嘉又是一声轻笑:“你想知道的那件事,恕老夫无可奉告。”
“你……”
洛雯儿方瞪起眼睛,霍嘉便拿手指着她,满脸得逞的兴奋:“生气了,生气了,哈哈……”
洛雯儿简直拿他没办法,这分明就是个情绪不定的老小孩,方才她不过是以事论事,他反过来就报复她,真不知千羽翼当初是怎么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收复了这个古怪的家伙。
她假装镇定的摆弄筷子:“既是如此,后面的馄饨也不用上了……”
“馄饨?什么馄饨?”霍嘉立即停止狂笑,小眼铮亮,转而恢复骄傲:“休想拿这个勾引我,老夫说无可奉告,就是无可奉告!”
话虽如此,小眼却一直瞟着洛雯儿,扬起的脖子上有个小结明显的滑动了一下。
又强撑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手支着桌子,涎着脸凑到洛雯儿面前:“馄炖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半是蛮横半是委屈道:“人家在那边就听说了你这天香楼,好容易放下了手中的事,特意连夜赶来,你就这样对人家……”
洛雯儿简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她重新抬了眸子,霍嘉立刻恢复一脸正色:“不要跟我提你的蠢问题!”
洛雯儿立时就要发怒,却听他又道:“这事不应我来告诉你!”
“那么应该是谁?”
“是他啊,”霍嘉忽然笑了,神秘兮兮的眨眨眼:“让他亲自告诉你啊。”
这老头是不是疯了?她若是能找到千羽翼还用费这等脑筋?
眼珠一转:“原来霍氏传人无所不知不过是浪得虚名……”
不待霍嘉动怒,又补了句:“或许只是在你这出了问题……”
“你什么意思?”霍嘉的孩子脸霎时涨得通红。
“你说呢?”
洛雯儿已然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霍嘉的神色现出万分纠结的样子,揪住头发,一个劲的揉:“不能说,不能说,我不能……要顺应天命,天命……”
果真是疯了。
洛雯儿叹口气,就要出门:“站住!”
霍嘉在身后大喝:“休要使任何阴谋诡计套我的话,老夫不说,就是不说!”
洛雯儿转了身,面上一派平静:“我已经没有心情跟你逗趣了。不论怎样,你毕竟是……救过他。今日,就当我谢你了。你不是要吃馄饨吗?我让后厨下……你想吃几碗?”
霍嘉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已经伸出一只手,紧接着又严肃加上一只,洛雯儿不待他脱鞋,便转身走出去。
霍嘉一个人待在雅间,拿下头顶的松鼠:“天机不可泄露,何况又是这等人物?正是因为霍氏泄露了太多的天机,才无法长寿,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几乎睡着了之际,湘竹帘一掀,此前拦截他的最为人高马大的伙计端着一只巨大的托盘,满脸不情愿的走了进来。
“嘿,这位小哥好相貌!”霍嘉连忙自己接过托盘,惬意的嗅着那阵阵的香气,咽了口口水:“就凭你这般热心,老夫给你指个成亲的好日子。明年二月初八。包你三年抱俩,还都是大胖小子。待到第四年,再添一闺女。你这一辈子,三儿三女,钱粮满仓。你老娘虽身体不好,可是你第一个儿子一落地,她的身子就见好,将来可是九十九的寿禄……”
他连连摇头,不知是感叹还是欣羡。
赵益先头听着还撇嘴,待到提及他娘……这道士他是头回见,口音亦非盛京人,难道真有神通?
一时好奇,又问了几句,岂料人家连他爹是什么时候死的,埋在哪个坟头,左右“邻居”何人,五年前坟里进了水的事都说得清清楚楚。
若说是个骗子,可是他赵益何德何能,值得一骗?若说不是,这也太神了!
“这位先生……神仙?你等等,等等啊……”
赵益激动得不能自已,立刻一溜烟的下了楼。
洛雯儿听得直皱眉,不知霍嘉又要搞什么把戏。不过赵益的心思她倒清楚,因为她的事一桩接一桩,他和翠凤的婚事便一拖再拖,如今着急倒是难免的。
她垂了眸子,是到了为他们张罗的时候了。
松鼠见她不语,抓着霍嘉的头发,“吱吱”的叫了两声。
霍嘉吞馄饨的时候不忘安抚它:“别担心,这等小事,损不了老夫的寿禄……”
松鼠又不满的“吱”了一声,那意思是说,这种“小事”,已不是一回两回了,稍后定是要追悔莫及,痛恨自己泄了天机。
洛雯儿则只是看霍嘉一碗接一碗的吃馄饨。
你说他那肚子是什么做的?竟好像无底洞一般,他今天该不是想把天香楼吃空吧?
正担心着,楼梯上已是传来杂乱的脚步。
再一抬眼,张顺等四人已经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