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雯儿任着婉莹扶起自己,几乎虚脱的靠在她身上,口里却喃喃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婉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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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盼云和念青过来!”
碧迟宫内,洛雯儿对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说道。
“你要她们做什么?”
“我就是要她们过来!”
不想做任何解释……她们大约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最后二人了,迟一步,可能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盼云可以,念青,不行……”
“你把她杀了?”
雪色的背影忽的转过身来。
宫内光线阴暗,他的头发还披散着,遮住了视线,使得那双可以颠倒众生的凤目隐在阴影中,难辨情绪。然而洛雯儿莫名的觉得,那双目光是阴森的,从未有过的阴森。
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但依然昂起头,回视他。
良久,他冷笑一声,却带出一声轻咳,然后再也不看她,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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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云来了,见了洛雯儿,愣了好久,才想起屈膝施礼。
洛雯儿方扶住她,她便开始哭:“姑娘怎么回来了?”
自是一言难尽,洛雯儿只是问起念青的事。
盼云沉默了片刻,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叹:“只怪她,心比天高啊!”
原来就在洛雯儿当初离宫不久,千羽墨去了茹妃的辛岚宫,二人饮酒作乐,直到深夜,然后便睡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千羽墨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躺着的是念青。
千羽墨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可是茹妃不干了。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盼云也不知道。待她闻讯赶去时,念青只剩一口气了。
听辛岚宫的宫女说,那夜是念青在酒里下了药,迷晕了两个主子,然后取代了茹妃,上了王上的床。本以为会一夜登了高枝,却不想……
“怎么会这样?”洛雯儿摇着头。
她不敢相信,那个大眼睛尖下巴机灵得很的小姑娘竟会做出这种事,这怎么可能?
“姑娘,这事说出来,谁也不会信,连那几个与念青一处,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小宫女都不信,唯有奴婢……”盼云抽噎着:“姑娘不知,念青一向就是个不服气的。当年,她想留下你,为的就是能跟着你过上好日子。可是你走了,她希望落空,然而又不甘心,总跟奴婢念叨着,即便能当半个主子,即便像豫嫔那样被冷落着,只要成了主子,就再也不用干伺候人的活了,也不用随时随地的被人打骂,朝不保夕。她能有今日,奴婢早就料到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洛雯儿喃喃着,忽然抓住盼云:“她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姑娘走后半年,冬月十六……”
冬月十六……冬月十六……
洛雯儿已经有些记不清两年前的冬月十六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天香楼被雅客居陷害的一左一右吧?但一定不是与自己身份暴露有关。这么说,千羽墨是冤枉的……
然而念青的死毕竟和他脱不了关系,他应该深刻了解茹妃是怎样的人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念青会有怎样的下场,可他竟是甩手便走了,莫非在他心中,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是命如草芥?可那毕竟是同他共度一夜春宵的女子,那得是鼓起多大的勇气,下了多大的决心,冒了多大的风险?他怎么可以这么薄情?
是的,他就是这样薄情!连豫嫔,豫嫔……
奇怪,已是一天要过去了,宫中平静得仿若死水,妃嫔投井这等大事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还没有发现?
是了,那个地方十分偏僻,否则也不至于见了火光,听到人呼救,却是半晌没有人过去……
“当初的人,如今只剩奴婢了……”盼云抽噎着:“念青死了,琪才人被赐死,禄贵人病死了,宁贵人被豫嫔娘娘害死了……”
“你说什么?宁贵人怎么死的?还有禄贵人……”
“宁贵人一向聪明,有段时间,与令妃娘娘相处甚好,已是要由令妃娘娘引着去见王上了。她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就跟豫嫔说了。当然,谁知道有没有炫耀的意思?”
盼云冷笑:“她们平日里虽算要好,暗地里尽是比较,当日姑娘不也见识了吗?于是豫嫔娘娘就使了计,假传令妃娘娘的令,骗她去井边等着……”
井……
洛雯儿的脑中霎时现出昨夜的凄凉恐怖。
“豫嫔娘娘自己装扮成宁贵人的样子,又蒙了面纱,去见王上。可是禄贵人不知怎么得了消息,但是只听了一半,于是也去了井边,打算和王上来个偶遇,结果却见宁贵人被人丢进了井里。她吓得不行,回来就病了,一直说胡话,没多久就死了。然后那天晚上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豫嫔娘娘似乎也没见到王上,后来整个人就变得古古怪怪……姑娘,你怎么了?”
见洛雯儿面露嘲讽,盼云不禁停住话头。
“这个是他来让你说的吗?”
“他?谁?”盼云不解。
“还能有谁?还有谁能让你编个这么圆满的谎?”
“姑娘,你……你以为奴婢在骗你?”盼云大惊,嘴唇都跟着哆嗦:“姑娘,你该不会也……”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洛雯儿攥紧了拳头:“明明是做下了,却昧着良心,要把一切都涂抹干净,真是演得一场好戏!不过也难怪,除了他,还有谁有这等本事?还有谁能让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姑娘,你在说什么啊?”盼云往后退了一步,四处望了望,满脸惊恐。
“豫嫔有一句话说得对……任何时候,对什么人,都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