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惧于轩辕尚的“同归于尽”,众人就要合力讨伐雪陵了。
而此事过后的当夜,无涯国主便率先离开凉阈,临走下了驱逐令……那个名唤洛雯儿的女人既然口称神龙寄主,无涯不敢强留,还望好自为之。
众人皆道他明智,那日当场就和此女划清界限,不肯惹祸上身。
也难怪,无涯有关十三公主的事还未了结,又怎能再添麻烦?
再说,这个女人也太大胆了,就是想挽回旧情,也不至出此下策,谁知道若是留她在无涯,还会生出什么乱子?
可千羽墨也不至于走得那般急,连跟天子拜别都没有,好像生怕那女人追上来似的,就连宠爱的淑妃都丢在了驿馆,还是天朝遣人送了过去。
当年半壁江山换了一个女人,人都道他昏庸,却也有说他痴情的,不想竟亦薄情至此。
如是,此女就成了烫手山芋,无涯不肯要,别的国家自然也不想接纳,于是……
“我总要晚上一步吗?”仿似自语,更像询问:“其实即便……我们可以走遍天下……”
洛雯儿抬了头,冲他淡淡一笑,笑容就像天空一样澄澈,无喜无忧。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然而看着这样的她,亦不由回之一笑:“你这样,也好……”
是了,自打醒来,她就成了这副样子。
被心爱的人背叛,抛弃,她一点也不难过,谁跟她说话,她就笑,笑容不深不浅,神情不冷不热,好像将什么都拒绝在外,只沉醉于一片空白的梦。
轩辕尚担心是毒素未清,他却知,这是心病,无药可解。
“我们该上路了……”轩辕尚已经走了过来。
段玉舟满心不是滋味的看着他的手环住她的肩,车门一开,两个孩子稚声稚气的唤着:“娘,上车,上车……”
她笑了笑,走到车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瓜。
各国国主也纷纷出来,因为刚刚经历过轩辕尚的神功“历练”,皆神容憔悴,步履蹒跚,本应多休养几日,然而这次诸侯会盟太恐怖了,每个人都巴不得赶紧离开凉阈,回国安抚自己脆弱的小心儿。
段玉舟没工夫理会他们,就连无夜国主西门垣不耐烦的催他都没有回头。
前方车子徐徐开动了,他依旧站在原地。
车子渐渐远了……
松花色方格棉布窗帘忽的一动,露出一个女人的脸。
她向这边望着,蓦地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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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陵的风很硬,很冷,吹到眼睛上,就好像把雪也放了进去,化成眼泪,不停的流,怎么都止不住。
然而洛雯儿就站在冰天雪地中,仰着头,仿佛在好奇这里的天空怎么从无晴朗?
“怎么一直站在外面,小心着凉……”
即便裹着轻暖的银鼠长披风,依然为她紧了紧颔下的系带,然后环住她,往屋里走去。
她没有挣扎,确切的讲,现在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听话,有人看她,她就冲人笑。
轩辕尚不敢全然相信段玉舟的话,请了御医来看。御医说她脉象正常,就是身体虚寒,需要调养,至于别的方面……
御医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她便抬了眸,冲御医弯起唇角。御医拈着胡子的手一滞,他便莫名气闷,有些神色不善的送御医出门。御医临走还一个劲回头,结果这个老头再也没有进过宁国公府的大门。
日子久了,他忽然觉得这样挺好,因为她静静的待在他身边,很温暖,很安心,就像他留在小院的那段时光。
这些年,他一直是风风雨雨的度过,也偶尔在府中歇息,有人说他的生活太过惊险,他却不觉,而此刻,他方感到什么是安然。
如今回想起来,曾经的自己果然是在漂泊。而现在,不管在外面忙到多晚,有多少公务亟待处理,他都会赶回来。
她房里的灯光一团晕黄的亮在窗口,而当他走到门口,无论她是坐在桌前发呆,还是瞅着他微笑,他都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雪陵的天一向是寒冷的,他从来不觉,而此刻,他忽然发现,家,可真好啊。
对,是家的感觉,他曾经听无数人提起却从未放在心上的字眼,如今就在心间滚来滚去,每一寸,都是温馨。
这样真好,真的。
他开始越来越贪恋家的感觉,越来越贪恋她的香气。
其实那日,他的确是想威胁南宫绾放了她,然而当功力发动,当真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决心。
若是不能救出她,若是不能……
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作想。
后来,她被驱逐,他可怜她,也是因为自己心里那一点小小的私心,于是将她带了回来。
他只是想照顾她,看护她,给她一个安全的所在,却不想,他愈发的留恋她,牵挂她,想要从她身上获得更多的温暖。
所以这样真好,真的,至少她没有躲开他,信任他,依赖他。
手臂紧了紧,她便靠得他近了些,身体柔软,幽香袭人。
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可是,这段可供相依相偎的小径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