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开“竹园”的舒安夏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刚从“竹园”离开的那一刻,她忽然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不知为何,她本能地想到大夫人屋子里有死人,只是,她的感觉又告诉她,此事没那么容易过关。
她表面上顺着大夫人的话去说,实际做的时候,还是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但是那个邪气的陈阿婆,到底想在她身上要什么?
思忖着,她已经回到了“睿园”,刚刚推开门,那两间铺子的管事们,一齐转过头。
舒安夏一愣,登时脸色一沉。
121 挨个收拾(1)
更新时间:2012-12-3 14:36:21 本章字数:9492
【丑颜嫡女】
几个掌柜见是舒安夏,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他几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唯有二掌柜,表情愤愤的瞪着舒安夏。三掌柜扯了一下二掌柜的袖子,二掌柜才不情愿地低下头行礼。舒安夏没有说话,假装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一般,静静地走到房子中央,坐下。
另外几个掌柜始终垂着头,舒安夏不开口,他们也不起,两方人就这么僵持着,春梅微微蹙着眉,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闪过些许复杂。
这时一直经营铺子的二掌柜实在不耐烦了,用眼神斜瞥一眼大掌柜,那眼神的意思好像是说舒安夏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还是个女子,有什么好畏惧的。
大掌柜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低着头,舒安夏沉寂了半响,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各位叔伯免礼。”舒安夏说着,给春梅使了个眼色。
春梅点点头,给几位掌柜拉了椅子,这时“睿园”的两个丫鬟过来上茶,二掌柜始终一脸的不服气,对于京郊的铺子,原本就是舒府的产业,一直都是舒府的人在打理,前阵子,老太太平白无故就将铺子给了六姑娘母女,算个什么劲儿啊。他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么白白拱手让人,他真是不服气。
“这几本账本可都是各位叔伯检查过的吧?本夫人在上面看到有各位叔伯的盖印!”舒安夏将称呼用得尊敬,语气却一点都不尊敬,她故意自称“本夫人”就是要告诉他们,她此时可不是什么任人欺凌的舒府六小姐,而是顾府的少夫人,如果想恣意欺凌,他们还要掂量掂量。
果真,首先听明白的是那个一向精明的大掌柜,他垂着头的眼眸闪闪,黑瞳中一片波涛汹涌。
其他几个掌柜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那个二掌柜对舒安夏的话更是嗤之以鼻,连续哼哼了几声,舒安夏扬扬眉,瞧了春梅一眼,春梅把她标记出来的几本账本纷纷发到几个掌柜手上。
半响,大掌柜一边接账本,一边扬起眉,清冷的声音出口,“叫叔伯可不敢当,您是主,老奴们是仆,老奴们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其他几个掌柜纷纷点头,就在这个空挡,三掌柜已经将账本打开,他黑眸一扫,登时冷汗涔涔,脸色大变。
二掌柜看得那些花花绿绿的符号,倒是没看懂,本身他就不管账,最头疼的就是看账本,所以索性他扫了一眼,就直接把账本合上。
大掌柜盯着账本良久,没有吭气,但是再抬起头的瞬间,黑瞳中的波浪更凶猛了,舒安夏暗暗观察了几人的表情,心中也大致有了谱。
她轻轻地端起手旁的茶碗,茶盖刮了刮碗边,发出淡淡的茶的清香,舒安夏轻笑着,视线落到大掌柜身上,“怎么样,三掌柜,您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
一旁的三掌柜一愣,一听叫到他,本就紧张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从始至终这个六姑奶奶都没看过他一眼,他本来心里窃喜以为没事,哪里知道随后就叫到了他的名字!
“没——没什么!”细密的汗珠从三掌柜的额头冒出,他的心乱窜得恨不得跳出来。
舒安夏轻浅一笑,就在三掌柜以为自己过关了之时,舒安夏手腕的茶碗“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直接摔在三掌柜的面前,三掌柜一个哆嗦,险些做到地上。
“那么大的朱漆字,你竟然敢说没看出端倪?看来你这个专门管账本的三掌柜,也当到头儿了。”舒安夏气势凛然,虽然表情淡淡的,但是让人无法忽视。
三掌柜啰嗦着,频频向大掌柜投去求救的眼神,之前人人都说舒府的六姑娘是个废物,怎么如今也就嫁了个人,就变得这么厉害了?是不是大掌柜的消息有误,还是她们忽略了什么?
一时间,他五味俱全。
大掌柜斜睨他,给了他一记安心的眼神,随即缓缓开口,“六姑奶奶好威风,三掌柜管账目,为人刚正不阿,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舒府有最刚正的品评,所以六姑奶奶不用恩威并施,老奴们会做好分内的事儿。”大掌柜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戳穿了舒安夏的目的,又把话说得十分到位,意思就是奴才做好了奴才的事儿,主子也要做好主子的本分。
“按大掌柜的说法,是本夫人无理取闹,冤枉三掌柜咯?”舒安夏扬起秀眉,将额前的碎发掖到耳后,随后凌厉地看向大掌柜。
“这是六姑奶奶说的,并不是老奴说的。”言外之意,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放肆!”舒安夏“腾”地一身,直接抓起一本账本,就像大掌柜脸上甩去,“这么大的朱漆字,你们竟然敢给我装阿三,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上个月,蚕丝料进了五百六十丈,布匹进了千余匹,我去看过原货,以原货的水准,至少能卖出两千三百两银子左右,然而你的账目上只有一千五百两?”
舒安夏的话说的气势超然,如烟水眸中迸发出慑人的光芒。
三掌柜手指一抖,滚烫的茶水从杯口涌出,落到他的指尖上,他的手猛然一收,脸上一派慌乱之色。
这时给大掌柜倒水的丫鬟恰好挡住了大掌柜的脸色,舒安夏微微蹙眉,视线上移,这才看清,倒水的丫鬟竟然是青画。
青画垂着头,将大掌柜的茶杯蓄满之后,便向二掌柜走去,这时,舒安夏才能看到大掌柜的脸,他的脸色如常,不知是刚刚那一刻青画身体的遮挡让他调整了自己的心绪,还是大掌柜原本就是个深沉冷静之人,总之,她在大掌柜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心虚。
沉寂了半响,大掌柜嘴角一扯,“每期的货质量都不同,购买的对象也不同,六姑奶奶只看到了一进一出应该有的利润,可有把运货过程中的损失算进来?另外,各个大户人家的情况不同,对于没有在铺子买过东西的新客人,我们是按照正常的布匹和丝绸价格来卖,而对于那些一直在我们铺子买布匹的大户人家,我们当然要做到适当的赠与,这个部分,自然也是成本。”大掌柜说得慢条斯理,语速虽慢,却头头是道,让你找不出纰漏。
舒安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说辞,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按照大掌柜这么说,是本夫人挑错理了,既然是有赠与和压低价格,为何账目上并没有体现?近三个月的布匹售卖情况,我昨日都翻过一变,绝大部分都是散户购买,大户人家只有两家是我们的老客人——京东陆家和城西黄家,最不巧合的是,京东陆家李管家和城西黄家的钱管家,都曾经是顾府朱管家的门生,本夫人昨日就找他们聊过,对于布匹和蚕丝,没有一分的降价,以至于他们已经找好了其他几间铺子。”
舒安夏话音一落,凌厉地扫向三掌柜。三掌柜双肩一耷拉,脸色已经完全如黑炭一般,他咬着牙,好像一个死刑犯等死一般。
大掌柜一听舒安夏这话,一直沉稳的脸上也闪过一抹复杂,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多的凑巧,但是转念一想她现在所处之地,他也不得不叹气,只要有顾瑞辰在,有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吗?
暗暗地憋了口气,大掌柜选择了沉默。
一直坐在一旁的二掌柜,本来就对着舒安夏有所不满,但是看着大掌柜和三掌柜那副表情,似乎又有他不明所以之事,所以他索性就闭了嘴,结果舒安夏这话一落,大掌柜和三掌柜都是那副为难的神情,登时就让他火蹿了三丈。
“平日里铺子亏损,我们兄弟几个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把铺子弄的有了起色,你这个坐享渔人之利的人竟然来指责我们?你算什么?”
舒安夏眯起眼,“放肆!”说着,她给一直站在门口的春梅使了使眼色,春梅响指一打,就进来了几个小厮,小厮们手中抓着铁棍,一派气势汹汹。
二掌柜一看,火儿更大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原本想冲着舒安夏而去,却不想,大掌柜从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这里是顾府。”
二掌柜憋着嘴,愤恨地瞪了一眼舒安夏,狠狠地一甩袖子。
“几位叔伯不要误会,叔伯们都是长辈,夏儿怎敢造次?”舒安夏轻笑着,又恢复了“敬称”,“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铺子虽然是舒府的,但是早已就划到我母亲的名下,我受老太太和母亲的委托,实在不能掉以轻心,今日几个叔伯都说无错,那么本夫人只好将这件事公事公办,交官处置了!”舒安夏说完,给几个小厮使了使眼色,小厮们忽地一下蹿上来,直接抓住三个掌柜。
一直心里压抑着又无比紧张的三掌柜,在小厮的手碰上他胳膊的瞬间,他终于憋不住了,颤巍巍地跪地,“六姑奶奶明鉴,是老奴一时贪心,擅自改了账本,跟大掌柜和二掌柜无关,要送官,就送老奴一人吧!”
大掌柜本想着报了官取证也需要一段时日,他正好可以带着家人离开京都,然而这三掌柜一认,这些人就不可能放他们全家走了,想到这里,他懊恼地低咒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三掌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