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是回了印雅阁才得知, 乾玉宫居然请了太医一事。
她擦拭净手指,微微蹙眉。
淑妃往日瞧着身子骨也没有这么弱,怎得有孕之后倒是一日比一日差了?
周琪接过她手中的布,问:“主子在想什么, 怎么心不在焉的?”
阿妤摇了摇头, 没将心里想的事说出来。
毕竟, 皇上宠爱淑妃, 连同她腹中的孩儿都越发看重,太医日日进出乾玉宫, 便是旁人宫中有事, 乾玉宫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
阿妤回神时,恰好看见周琪正盯着她的小腹,她一愣, 笑着推她:“你看什么呢?”
“陈才人也有了身孕。”周琪慢吞吞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无意识地抿唇。
自家主子侍寝次数也不算少,可一直没有动静, 瞧着旁人接连传出有孕的消息, 她不免有些着急。
阿妤敛眸, 轻轻说:“陈才人有福气。”
忽然一阵风从楹窗吹进来, 烛火忽明忽暗,险些灭了去。
周琪打了个颤, 也跟着回神,她笑着说:“主子也是有福的。”
阿妤没有接话,只是掩面笑。
隔日请安,阿妤原以为会见不到陈才人, 进了坤和宫, 才发现陈才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她小心地护着腹部, 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阿妤捧着茶水, 眉梢轻微一动。
这副模样,真是招人眼。
她觑了眼殿内人的神情,好些的都不去看陈才人,那些还藏不住情绪的,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
阿妤没瞧见陈才人来时的模样,请安后终于看了个明白。
比之在殿内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后跟着三四个宫人,有人打伞,有人拿披风,再一个搀扶着她,便是这样,她也是走一步歇三步的。
阿妤不急着回宫,乐得在原处看着她。
就是这时,她察觉到身边走近一人。
她偏头去看,一愣。
是周美人。
周美人穿着白色绣青莲的宫装,停在了她身边,见她看过来,也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我与钰美人顺路,不妨一道走吧。”
顺路?阿妤以为自己听错了。
凝华楼和印雅阁,一个在坤和宫西,一个在坤和宫南,如何也不会顺路才对。
周美人似乎猜到她的想法,补了句:
“从娴韵宫后方,有小径直通凝华楼。”
那还真是近。
阿妤扯了扯嘴角。
不过,听至此,她心底也升起了一丝明悟。
这周美人是要与她交好?还是想拉着她进淑妃的阵营?
说实话,这两个的答案,她一个都不想要。
她捻着帕子,徐徐问道:“今日周美人无需去看望淑妃娘娘吗?”
阿妤在无声地试探,想知道周美人的目的。
“姐姐近日闭门不接客。”
周美人眸子明亮,只是笑着看向她。
阿妤没有再说话,周美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不是在替淑妃拉拢自己。
阿妤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和她一道朝回走。
两人说话,也浪费了些时间,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陈才人居然还没走远,她似有些累了,正坐在凉亭里歇息。
阿妤看得一愣一愣的,又有些想笑。
周美人忽然说:“这刚一月便是这样,等日子再久些,应该就更不方便了。”
“再过不到半月,便是中秋宴,也不知陈才人要如何去太和殿?”
“配个仪仗?”阿妤下意识接道。
话说出口,她怔了下,望向周美人。
周美人只是朝她浅笑,阿妤与她对视一眼,才迟疑地收回视线。
不过,她心中依旧有些惊讶。
陈才人不在宫中好好养胎,出来故意做出这样一番姿态,就是为了讨仪仗?
或者说是,她想晋位?
阿妤又看了一眼凉亭中的陈才人。
其实陈才人入宫半年,再加上如今怀孕有功,晋升并不为过。
但是,这宫里也不止陈才人一人有孕。
皇上若真的给陈才人晋升,那乾玉宫的那位又该如何赏赐?
阿妤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此事。
这些事,还是交给皇上去头疼吧。
两人刚准备离开,就远远听见一阵击掌声,阿妤和周美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
须臾,圣驾越来越近。
阿妤忙忙后退,屈膝行礼。
许是看见了圣驾,陈才人也出了凉亭,朝这边过来,阿妤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不禁低头偷笑。
陈才人无需人扶,轻步走得飞快,等快到小道时,又逐渐慢了下来,扶着宫人的手臂,一举一动都似有些艰难。
圣驾在几人面前停了下来。
明黄色的布帘被掀开,皇上棱角分明的脸庞露出来,他似乎也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聚到一起了?”
他说话间,视线落到行动不便的陈才人身上,微拧眉,又不着痕迹松开。
陈才人这时才走到圣驾旁,刚要弯腰行礼,就被封煜阻止了:
“你身子重,就不必行礼了。”
陈才人刚蹲下一半的身子又被扶起来,垂头羞涩道谢:“妾身谢皇上恩典。”
阿妤和周美人立在一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但是对于两人的话,险些没耳听。
就算阿妤没有过孕,但是左右打量着陈才人,也不知这一月的身子究竟重在哪里了?
陈才人还在说个不停,皇上偶尔应上两句。
阿妤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累得慌,半倚在琉珠身上。
她扭捏地扯着手中的帕子,似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插不上嘴,闷闷地憋着,又眼巴巴地盯着皇上。
她盯得那么直白,封煜自然不会感觉不到。
他望过去,就看见她没有站型的样子。
封煜立刻收回视线。
陈才人正好在说:“妾身一定会照顾好腹中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