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我知道。”齐钺眼神平视前方, “先送夫人回相国府。”

“为什么!夫人不跟我们回将军府?”荆望大为不解,“之前成亲匆忙,您都还没带过夫人去给老夫人还有齐锏他们看看……老夫人他们不知道多盼着您娶上媳妇呢……”

荆望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以他的性子,心里有话总是藏不住的。

他忘不了当年齐锏殒身那一战开战前,他曾问过齐锏,仗打完了,回去娶媳妇吗?

齐锏笑着说,仗哪有这么快打得完的,自己顾不上,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想耽误了谁家的好姑娘。

他说他就盼着再等上十年八年,能一步步平息战火,等齐钺长大了,不必走上自己的老路。

他说盼着那时自己打完仗回去,能瞧见自己最宠爱的幼弟在太平盛世里娶妻生子。

夫妻美满,子孙绵长。

齐钺闻言攥紧了手中的缰绳,他没有说话,枣雪已经乖巧地放慢了脚步。

“侯爷。”荆望说着话一脸的委屈,“您这一路上又是装病又是发疯,最后连毒药也饮了一碗,才总算是和夫人的关系缓和了些,您这还要把她送回相国府,就怕满隗明的人都要知道你们夫妻不睦了……”

“嗐——”他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嘀咕着,“这么个闹法,侯府什么时候能有小世子啊……”

荆望低低地垂着脑袋,齐钺抬手往他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整天净琢磨些没有用的!”

“嘶——”荆望不服气地揉着脑袋,抬头正要辩驳两句,却被齐钺满身的落寞硬是给憋了回去。

天儿近傍晚,正是隗都城里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传来的一阵阵叫卖声,将他们一行悄然入都的车马掩在这浓重生动的烟火气中。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隗都还是这样的繁华,衬着齐钺的满身寥落。

他觉得有些吵。

“荆望,我问你。”齐钺引着枣雪和身后的队伍拐进街边的小巷,“你可知道本朝的封赐制度为何?”

荆望摇头,不懂齐钺在问什么。

“我齐家定北候的爵位世袭罔替。”齐钺难得耐心地解释道:“那侯爵之上呢?”

“是相国大人?”荆望迟疑道。

“也可以这么说。”齐钺点点头,“按照本朝的封赐制度,公、侯、伯、子、男,岳父大人贵为当朝一品恩国公,当是在我之上。”

“侯爷……”荆望虽是迟钝,但他与齐钺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能感受到空气里凝重的氛围,“您想说什么?”

“我并不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若说旁的,有罪的是我父亲,可我母亲家世青白,我夫人出身高贵,完全可以封了诰命;若说我自己,也尚未登顶国公之位,算不得什么顶天的富贵……”

齐钺勒马回身,盯着荆望。

“隗明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分封异姓王的先例,这次为何朝廷要坏了祖宗礼法,捧我上天?”

荆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现在朝中多少双眼睛盼着看我登高跌重的那一天,他们现在只怕我走得不够高,摔得不够惨,合力推着我呢。”齐钺拍了拍荆望的肩膀算是安慰,“天家荣宠已极,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怎还能叫夫人陪我涉险。”

朝堂斗争的事儿荆望不懂,但只要齐钺说的,他总是信的,“那侯爷……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齐钺紧紧地攥着荆望的肩膀,即使强健如荆望,也觉得肩头被人捏得生疼,“替我好好看着她。”

“您又要把我支开!”荆望想起除夕夜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他一把甩开齐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若是再有弯刀客来了怎么办?”

“北夷人都让我们打退了……”齐钺撇嘴道:“你想什么呢?”

“那批苍鹰弯刀客本就有蹊跷!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荆望气愤地喘着粗气儿,“再者说了,别的刺客你就能应付了?你现在的左手要是能把剑拔/出来,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他们既然能把封王的事儿摆在台面上,就说明不会再在暗处捅刀子。”齐钺解释道:“是你想多了。”

荆望白了齐钺一眼,“既然侯爷觉得不会再有暗杀的事儿发生了,还要我去相国府瞧着做什么?”

“但他们……”齐钺想起之前林怀济的死因,眸色阴沉,“之前有对相国府动手的先例。”

“什么时候的事儿?”荆望皱着眉头,看着齐钺的眼神有点疑惑,“我咋不知道?”

“你还能什么都知道!”前世林怀济的事儿也无法与荆望解释清楚,齐钺干脆又一巴掌拍在荆望背心,“你就说你去不去罢!”

“不去!”荆望梗着脖子昂着头,“我要回将军府!”

他们一行车马拐进小巷,吵得齐钺脑袋疼的人声渐微,可狭窄逼仄的小巷里光线也渐渐微弱。

那一点点透过瓦房间隙透进来的夕阳把齐钺的影子拉得老长。

“荆望,我再也没有别的可以信得过的人了。”齐钺突然收回手,盯着荆望正色道:“这次,算我求你了。”

“可是……”荆望甚少见齐钺这样,反驳的话卡在嘴边怎么也出不来了,“齐锏死前一直叫我要看好你……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你的……我……”

“路上我已经修书快马往丹城去,叫卫达处理好手边的交接事宜就赶紧回来。”齐钺诚恳道:“他单人匹马,定会日夜兼程,没准儿这两天就该到了。”

“那你叫他去守着夫人啊!”荆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将军府……”

齐钺故作讨好道:“他身手不是不如你嘛!”

“侯爷。”荆望得了便宜也是无话可说,他忽而正色道:“你能修书叫卫达回来,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隗都的局面?”

“也不算太早。”齐钺挑了挑眉毛,“我知道有人不想我好,却不曾想他们竟这样急。我也是在收到圣旨后才看明白。”

“你当初就该听我劝留在北境!”荆望愤愤地挥了下手中的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