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着银箸挑了根青菜,像是盯着毒蛇猛兽一般,那一副‘朕不想吃朕不想念书朕要斗蛐蛐睡觉觉’写了满脸,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下咽的表情,着实好笑。
凤鸾之并不喜欢小孩子,可最近,她还蛮喜欢逗弄慕凉傾,见他愤愤不平又不敢言语的样子,就高兴的不得了。
虽已贵为太后,可到底是个孩子。
童真未泯!
趁着凤鸾之回头交代琉裳事宜的功夫,慕凉傾将那半碟子的青菜全都倒在了地上,抓着自己的常服盖了上去。
琉裳余光瞥见,张了张嘴,想笑又不敢笑。
凤鸾之回过头来,看着慕凉傾佯装吃饱了恨不得撩起衣服给她看看自己快要撑破肚皮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由着琉裳搀扶着起了身,垂眸睨了眼一脸真诚的慕凉傾,吩咐了一句:“今儿免了皇上的甜点,若是被哀家瞧见,琉裳,哀家唯你是问。”
慕凉傾:“......”
妖妇,你虐待朕,等、等朕长大了,定要杀了你!
-
含元殿内
紫鸢将文武百官上奏的奏折分好类别后全部摊开来摆在了案几上,又卷起袖子立在一旁为凤鸾之研磨。
她瞄了眼奏折上的内容,禁了禁鼻子,愤愤不平的道:“小姐,这帮老东西估摸全都是合计好了的,秦王派系举荐之人全为内阁大学士吴道文,而皇上派系推举的帝师人选皆为咱家老爷,这群老东西,这是怕得罪人不成?心眼儿可真多。”
凤鸾之没有言语,继续一本本的批阅奏章,直到看见一个新鲜的人名才停下笔来。
“沈辞!”她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句。“商贾出身,三进状元,年方二十有四,族内世代从商,未有从官者......”
这是内阁首辅凤知名呈上来的折子,想必已是多方探听证实后才举荐的人。
凤鸾之笑了笑,眉宇间凝结的郁气终于散开。
“就他了!”
-
沈辞列在百官队伍里已有两天之久,除了早朝时远远的看见珠帘后面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外,其余什么都没瞧见。
虽说都是师从沈由子,但是他还从未见过这个被师傅极力称赞的小师妹。
他记得大概是十四岁那年,母亲突然患了重病,他便急匆匆的下了山。也就是他离山的那半年,凤鸾之拜在了沈由子门下。
待他回来后,沈由子喜滋滋的拎着酒囊一边靠着木板门喝酒一边骄傲的说他又收了个丫头做徒弟,道是那孩子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本领,是个学医的奇才,只可惜小丫头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不然,哪里还有沈辞的立足之地。
沈辞也不气,坐在茅草屋前拿着一只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在自己顶好面料的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上蹭了蹭,一口咬了下去,苹果的果汁四溅,顺着他的唇角滴落到下巴,待汇聚成一大滴后又落在了衣襟上。
他也不甚在意,只笑盈盈的问:“当真有那么好?比我还要好?”
沈由子白了他一眼。
“那可是个顶顶好的小丫头,比你不知好上多少倍。”
沈辞一边漫不经心的咬着苹果一边琢磨着,能被他师傅夸上一句‘顶顶好’的人,世间不多。刚巧,顶顶好的沈辞就该配上顶顶好的女人!
只可惜他还没见过他的女人!
“师傅,我那小师妹芳龄几何?”
“安儿?好像四岁吧!”
沈辞:“......”,啧,我这小媳妇年纪也忒小了点,看来我得多等些年头了。
怔愣间,沈辞已被人点了名。
正是他那个从未蒙过面的小媳妇。
他出列后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在!”
语气里虽是恭敬有礼,可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像是天上的星子似的,星光流转的直直盯着珠帘后的人,那样肆无忌惮样子委实无礼,像是要看穿了不可。
凤鸾之微微蹙起了绣眉,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尤为的不舒服。
这人还真是...大胆。
“皇上日后的课业,就劳烦沈爱卿费心了!”
-
凤鸾之刚刚批阅完奏章,将手中的羊毫笔随即一扔,双手扶着额头,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连谁家的小妾生了个儿子被人狸猫换太子都要事无巨细的写进折子里。
这是拿她这个摄政太后当九品芝麻官了不成?
这时,紫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小姐,您让我去瞧瞧新帝师授课情况,奴婢去看了。这、这沈大人哪里是在授课,分明是领着俸禄陪着皇上玩儿啊!”
凤鸾之正攒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正巧有人往枪口上撞。
她哼笑了一声,随即缓缓站起身,素手拎着裙摆慢慢走下了台阶,道:“去瞧瞧!”
沈辞这会儿正陪着慕凉傾在斗蛐蛐,俩人也不顾什么君臣身份,皆是跪坐在地上撅着屁股,头顶着头,斗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