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月和纪嘉出来的时候, 外面已经是晚霞漫天,这一天本来是个难得的好天,夕阳的余晖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格外美丽。
可江风瑟瑟,天气冷得惊人,因为路过那片悬棺群, 原本的一百零三人死了十七个,只剩下八十六人,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对这次任务充满抵触情绪。
虽然他们都是习惯出危险的任务也习惯了任务的死亡, 但是现在还没到任务地点,就一下子有了这么大伤亡, 难免心理上有些不能接受。
这些辛苦走过四年末世的异能者, 就这么葬身于大江之上,什么都没能剩下, 比如被`干尸咬死的大块头, 为了防止他也变成丧尸,那些同伴朋友首先就已经将他的脑袋砍下。因为明月开始的时候说过一句“血光之灾”,这支名叫“黑刺”的社团是对沈迟四人最有敌意的一群, 虽然说他们也明白这和他们其实没多大关系。
“他还在休息, 等他起来了也要问过他——”沈迟正在和成海逸、项静说话, 明月他们刚好从小云里爬了出来。
成海逸笑着说, “还真是巧。”
沈迟无奈, “这孩子性格可不见得好,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明月是那种碰上陌生人能绷着脸半天不吐一个字的人。
“我了解,像我师妹因为资质好,被师父师祖她们宠坏了,脾气更是糟糕。”项静微笑着说。
成海逸转向那三个俄国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串,反正沈迟是听不懂,但是那三个俄国人为什么会对明月感兴趣?
“他们的意思是想和沈流木小朋友和明月道长说一说话。”成海逸转述他们的请求,沈迟看了看身边的沈流木,找木系异能者和道士?那他倒是有点猜到了,难道俄罗斯有什么特别的人受了古怪的伤?
这三个俄国人两男一女,年纪看着都没超过三十岁,尤其是那个年轻女人,以西方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偏大来看,沈迟很怀疑她有没有十八岁。
明月走过来却直接开口,“是不是又要到悬棺群了?”
成海逸脸色一凝,直接往前方看去,天色将暗,前方山峰陡峭挺拔,岩壁光滑平展,在离江面约百米高的绝壁缝隙里,几具经风雨浸蚀、铁灰色的棺木隐约可见!
不仅是他脸色变了,其他人也已经发现,比起之前的毫无准备,这会儿所有人都可以称得上严阵以待。
成海逸已经匆匆走过去,显然是为了交代几个团队应对这次危机。
“不用紧张,这里比起之前那里悬棺要少得多了。”项静不知道是在安慰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里的悬棺从规模来看就知道没有之前那处大,而且很高,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就愈加显得幽暗阴森。
“快看!”不远处的小梨惊呼一声,因为是隼变形人,她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所以远远就看得很清楚。
在上百米高的绝壁上,那些黑乎乎的影子就如同一团幽灵,极快地向下飘来。
之前的悬棺群一众干尸来得突然,这里却因为心有准备,看些那些干尸趴在悬崖上的样子更让人感到恐怖。
祁容翠脸色沉凝,“来了!”
在水面上十分不利的两个土系异能者齐刷刷地大喊一声,只见那片陡峭的山壁居然开始慢慢坍塌,伴随着巨大的岩石落入江中,卷起风浪的同时,那些黑蒙蒙的影子也一同落了下来。
“嗖!”沈迟直接一发追命箭,将一个靠近渡轮还趴在岩壁上的干尸给钉在了陡峭的岩石上!
果然如项静说的那样,这个悬棺群的规模要小很多,干尸也没有之前那里密集,在众人有准备的情况下,这一次除了一个不小心被`干尸伤到的嗅觉异能者之外,并没有其他伤亡,几个自然系异能者成功将这些干尸大半狙击在半途之中,最弱的异能者都被保护起来,外围的异能者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准备充分又不是事发突然,危险程度也比上一处悬棺群要弱得多,所以才有这样的战绩。
那位嗅觉异能者自己相当当机立断,被伤到的是左臂,他眼也不眨一下就将自己的胳膊齐肩砍断,黑死之气没能漫延上来,反倒捡回了一条命,有沈流木在,他们自己队里也有一名原本是医生的青年,虽然少了一条手臂,好歹是活了下来。
这些干尸体内的元晶很特别,并不比b级丧尸的元晶大,却光华内敛,看着极其特殊。
但那些小队的人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沈迟他们四人以最少的人数获取最多的元晶……在他们心里弩方面异能什么的简直不科学!尤其是他们之中有个和昔日上海的程沛类似的弓箭系异能者,杀伤力就完全不能和沈迟相比,现在那个青年只盼望着自己升到三阶的时候能和沈迟一样厉害。
不过沈迟很想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根本就不是异能。
因为这一次的顺利,整个船上气氛都轻松下来,也许是因为刚刚经过同生共死的协作,原本关系并不太融洽的各个团队之间反倒比之前好上许多,甚至在这一天的晚餐好些个青年都聚在一块儿喝酒,不时有阵阵笑声传来。
沈迟他们四个人不太合群,不过也没人敢来招惹他们,在两次面对干尸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充分表现了自己的实力,各个小队里最骄傲的异能者比如谭妍雅等等对他们都还算客气,在末世不识时务的人毕竟还是很少的,时间一久原本再怎么任性自我的人也能学会隐忍。
“爸爸,我们有一天会去俄罗斯吗?”那三个俄国人邀请沈流木和明月去俄罗斯一趟,并承诺了极高的报酬,但沈迟却并不肯定他们能在这趟里活下来。
沈迟尝了尝正在小酒精炉子上炖着的石锅里汤的味道,“也许会。”
沈流木“噢”了一声,抱着膝盖凝神看着沈迟弄晚餐,纪嘉开始做功课,她是个很特别的姑娘,明明已经是末世了,她却好像仍然在和平年代一样,自己一册册地将课本学完,才十岁的她已经读到了五年级的课本,偶尔会来请教沈迟一些问题,大多还是靠自学,甚至还从早就废弃无人光顾的书店里找了习题来做,没有铅笔的时候就直接用小木棍烧了做炭笔,在她的带动下,沈流木和明月也重新捡起了课本。
末世里恶劣的环境和复杂的人性或许能教他们很多,但也许在末世这些孩子心里更渴望的是能像和平年代一样坐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学习,有老师们的授课,甚至还有闲心培养一些课外兴趣,可惜在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
明月正在无声地念着《南华经》,半闭着眼睛,神色肃然。
四个人各做各的的事情,气氛却温馨宁静,自然平和。
沈迟的神色从容,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这一次经过悬棺群有惊无险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反而让他心里更沉了一些,因为他记得这一趟任务下来只有不到半数人活着回去了,他们现在还有八十六人,最终能活下来的不过四十个出头,还会有大批的伤亡,照这么看,并不是悬棺群带来的,看来前路并不好走,听着外面的大笑声和酒瓶相碰的清脆声,沈迟觉得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一点。
不过沈迟想得更多的是带着身边三个小家伙安安全全地回去。
于是,他们四人在吃完晚餐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爬到木床上睡觉,在摇摇晃晃的渡轮上陷入了深眠,有小云的守护,他们才能安心睡着。
第二天一早,听着外面比昨天更剧烈的风浪声,一打开前方的木格,就发现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寒气一下子窜了进来,直让人冷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