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苏家的管事从城门口迎着车队,拿了白色的绡纱蒙住了车棚,系了白花挂在马车上,骡子牛马的眉心也都系上了白花。
苏光岺带着妻女儿子以及一众亲随风尘仆仆的进云都城,一拐过大长公主府门前的那条街就从马背上翻下来,放声大哭。他头上带着大大的孝帽子,身上穿着孝袍子,白布封靴,白金巾缠腰,带着他那同样一身重孝十六岁的嫡子苏玉康一路哭进大长公主府。
他的夫人及长女苏玉蓉坐在车里也是哀声哭泣。跟随在车后面的仆从护卫也都带了孝帽,缠了白巾,脚上的靴子也都封了孝布。总之车马仆从都是一水儿的素白。
恰好又是阴雨天,长矛撑着伞从街上路过,看见这一拖一挂的车队仆从,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丧事是定候府的事情,他自己家要准备喜事,今儿他是忙着去玻璃场看那些工匠制出来的玻璃,又核对了尺寸,生怕家里那几十口子工匠们做出来的门窗跟这边造出来的玻璃卡不到一块儿去,到时候可是白瞎了他这大半月的忙活。
旁边一个小厮叹息着摇头,跟长矛大总管搭讪:“茅爷,这是定候府二房那一大家子吧?瞧苏二老爷哭的,可真够可怜的。”
长矛一巴掌拍在小厮的后脑勺,骂道:“凭谁死了老娘,也都是他那个德行!人家娘死了大半月了还没到灵前,你说能不哭死吗?”
“说的也是!哎!”小厮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的哭丧。
长矛大总管见了又不乐意了,抬手照着小厮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格老子的!咱们家有喜事呢,你他娘的拉这个驴脸吊什么丧?再这样就给老子滚去庄子上当差去!”
“哎,哎!”小厮赶紧的换了笑脸,“小的知错了,知错了!咱们家现如今天大的喜事,小的们每天无事都要大笑三声!哈哈哈……”
“哈个屁!赶紧的,回家了!”长矛大总管又一巴掌呼过去,大步流星的往将军府去了。
这段日子姚燕语倒是清闲。
去定候府吊唁过之后她便再也没出门,六月里的天,隔三差五的下雨,姚延意不在家,宁氏去照顾姚凤歌,姚邸就她最大,每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于是姚姑娘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把自己的药材提炼搞一搞,再弄些蒸馏分析的试验,想着怎么样弄出一套化验血型的器材来才好呢。于是闲着没事就画一些玻璃器皿的样子让玻璃场去弄。
一场大雨过去,田螺回来说定候府的二老爷从南边回来了,一进京城就哭,据说到了大长公主府门口就哭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还是家人给抬进去的。
姚燕语轻轻地吐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苏玉蘅的父母到了京城,她总算是有人照顾了。
第二日,韩明灿又叫人送来了帖子,说雨后清润凉爽,最适合出去玩耍,问她要不要去马场骑马。
姚燕语自然高兴地答应,这几天闷在家里实在是无聊的紧。
只是想想自己又没有一匹合适的马,便又开始犯愁。总不能再去糟蹋韩熵戉的那匹雪狮子,当时她不知道,后来听韩明灿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偶然说起来,那雪狮子连韩明灿都没骑过呢,可见那天韩家二公子有多么的忍痛割爱。
不过事实证明,姚姑娘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家未婚夫将军是多么的体贴,听说姚姑娘要去马场骑马,早早的就把自己的黑狼给送到了马场。
姚燕语和韩明灿一进马场长矛就颠颠的迎上来了,大总管上前跪地请安,一张黑圆脸笑成了一朵花:“二位姑娘好,奴才给二位姑娘请安了。”
旁边陪着妹妹来的韩熵戉呵呵笑道:“你这猴崽子,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殷勤过。”
韩明灿笑道:“起来吧,你家将军可来了?”
长矛忙又躬身,笑眯眯的回道:“将军奉万岁爷的口谕去了避暑行宫,所以才让小的把黑狼送了来。将军说了,黑狼已经跟姑娘熟悉了,让姑娘放心的骑。”
姚燕语看见黑狼便觉得亲切,因上前拉过缰绳,拍拍黑狼的脖子,笑道:“又见面了,你可得乖乖听话啊!不许把我摔下来。”
韩明灿笑道:“它把你摔下来回去就等着被大锅炖吧。”
几个人又哄笑成一片,姚燕语却不理会,抬脚踩上马镫,抓着马鞍吃力的爬上去坐稳,然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好啦!黑狼,咱们不理那些人了,你先带我跑一圈儿哈!”
“哎,这……行不行?”韩熵戉看着黑狼带着姚燕语往那边跑,立刻担心起来。
长矛也是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未来的夫人骑马行不行,于是忙转身要了一匹马,飞身上去,策马跟上。
韩明灿看着姚燕语骑在马上歪歪斜斜的没了踪影,不由得感慨:“上次来马场,她还能从马上摔下来呢,这会儿就能骑着那匹有名的烈马去兜圈儿了,真是不可思议。”
韩熵戉笑道:“卫章这次随行江南,怕是没少下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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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丛林习马,验看新房
韩明灿笑道:“你看她像是变了个人,之前稳重的有些木讷,处处谨慎小心,如今却是一身的洒脱飞扬。看来皇上这婚事赐的好。”
韩家二姑娘随着兄长一起上了马,却并不急着跑,只是任由马儿带着他们在马场上散漫的走着。
韩熵戉看了看妹妹,叹道:“姚姑娘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看来还是一桩不错的姻缘。不知妹妹心里是怎么想?其实我觉得萧霖倒是个不错的人物,听说他在南边也颇有成绩,父亲那日跟我说起他,还赞赏了几句,说他身上没有那些袭爵子弟的浮夸之气,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才。”韩明灿轻轻地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神轻轻虚起,看着马场林子的深处。他对自己的一番情谊她也明白清楚,只是现在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韩熵戉不愿看见妹妹这样,这么多年了,之前是因为那道伤疤,现在又因为诚王府,他的妹妹本就应该就是活得肆意飞扬的天之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