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说的对啊!”诚王爷一拍大腿:“所以兄弟来找姐姐,还请姐姐帮忙参详着拿个主意?这事儿必须提前按下去!不能让老大胡来。”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凝华长公主皱眉道。
诚王爷无奈的叹息:“不管怎样这事儿得先缓一缓,咱们先想个办法把姚院判给召回京城来再说。”
“那西南那边的事情就任老大胡作非为下去?到时候酿成大祸,生灵涂炭,你我照样是大云朝的罪人,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母后!”凝华长公主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起来,“你这是姑息纵容!他是皇兄的长子不假。可他先前做的那些事情乃是叛国之罪,罪不容恕!他不是已经被皇兄贬为庶人了么?!”
“那您说怎么办?”诚王爷无奈的拍手。
“我去跟皇兄说。”凝华长公主说着,便站起身来。
“哎哎——这事儿可得悠着点……”
“你放心,我有数。”凝华长公主说着,便唤人进来帮自己更衣。
诚王爷是知道自己这位姐姐的性子的,她认定的事情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便决定跟她一起进宫,到时候皇上若是真的气坏了,他也好从旁劝着点。
事实证明,诚王爷真是白担心了。凝华长公主不单单是个火爆脾气,而且还又一副慎密的心思。
这姐弟二人进宫面见圣上,兄妹三人对坐在紫宸殿里,不免唏嘘一阵,各自叹息年华易逝,一转眼三个人都老了,连最年轻的诚王爷也五十有二了。
说了几句家常,皇上心情见好,凝华长公主便叹了口气,说道:“前几日做了个梦,一直闹得心神不宁的。本不想给皇兄添乱,无奈这件事实在放不下,今日还请皇兄给拿个主意。”
皇上对这个妹妹历来千依百顺,因问:“什么事情让我大云朝的长公主都为难?说出来给朕听听。”
凝华长公主便道:“前几日梦见镇国公的母亲,忠勇镇国老夫人跟自己念叨着家里被水泡了,睡都睡不安稳。让去给她修房子。当时我没多想,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老国公和老夫人的灵柩早就送安陆老家安葬,算起来竟有四年多了。那边虽然也有族人子侄负责祭奠,但终归不是嫡系,怕是有些不妥。所以老夫人才托梦来。”
皇上便道:“这有何难?最近没有战事,可让肃之替父回去一趟,看看老夫人的坟墓有何不妥,赶紧修缮了,省的老夫人再频频给你托梦。”
凝华长公主忙起身福了一福:“那妹妹就谢皇兄成全了。”
五日后,镇国公府大公子勇毅候韩熵戈奉母命领家丁工匠,护卫等共计一千余人离京,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安陆。回老家修祖坟去了。
韩熵戈临走前见了卫章一面,二人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具体二位武将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长矛只知道他家将军从镇国公府回来之后心情像是舒缓了许多,眼神也没那么迫人了。
而湖州那边,张家族人为张老院令张罗了一场像模像样的葬礼,不仅确定了老院令的继子人选,还安排了孝子贤孙扛帆哭灵,且请了和尚道士来做法事。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家老族长的三孙子张恪礼,也就是新鲜出炉的张老院令的孙子,居然安排家里人在灵棚旁边设立了桌案账本,专等着收各路祭拜者的礼金。
按说张老院令十几岁便离家随师父学医四处游荡,在这里早就没了人情礼往。
可架不住老爷子是万岁爷的专属医官,又是国医馆一品院令,且被万岁爷亲赠谥号的‘成’公爷,这样的人物儿在京城也得有人敬着,何况来到这小小的湖州?一时间四里八乡上赶着巴结的人无数。更有湖州以及临县,汉阳府甚至湖广布政司的官员们前来凭吊。
这张恪礼打定了主意,这些官大人们总不好意思空着手来吧?三十两五十两银子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大赚一笔?
再说了,若不是图了这点钱,他爹凭什么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打幡哭灵,他们父子凭什么给不相干的人做孝子贤孙?这位爷爷又没留下万贯家财可继承,当他们爷俩犯贱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啊?
可如此一来,姚燕语不乐意了。
你们摆好了桌子坐等收钱,欠下一屁股人情谁来还?乡里乡亲的也就算了,尤其是那些布政司和府衙的官员们,这些人的钱也敢随便收,可不是活腻歪了么?
姚燕语也懒得跟张恪礼等人废话,直接吩咐许侍阳:“去把那张桌子给我掀了,说我的话,一文钱的礼钱都不许收!”
许侍阳听话办事,果然给张恪礼那边掀了桌子。并朗声宣告了姚燕语的话:“我家夫人说了,老院令在皇上身边三十多年一直清清白白。如今去了,自然也不愿沾染这些人情世故。众人有愿意来送公爷一程的,我家夫人自然感激不尽,但礼钱什么的,一律不收,这是公爷的遗愿,请诸位以逝者为尊,不要坏了老大人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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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突变
许侍阳的话一喊出去,别人犹可,张恪礼首先就不淡定了:“这怎么能行呢?这是父老乡亲的一点心意,难道因为叔祖给皇上当过差,连父老乡亲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就是啊,皇上准许老公爷会乡安葬不就是想给咱们老百姓们一点脸面么?”
“是啊是啊,不然皇上随便在皇陵附近赏一块地方给老公爷安身不就行了吗?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回咱们湖州来?”
张氏子孙一个比一个能扯。姚燕语听力非常,她虽然坐在灵棚之内,那些人只在外边嚷嚷,那些话也一字不漏的全都灌进她的耳朵里。
外边许侍阳也火了,正要发作,便听见人群外有人沉声一喝:“怎么,这是有人要咆哮灵堂么?!”
这声音太沉太冷,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威严之气,张恪礼等山野小民并没什么底气,便被这一声喝得纷纷转身。但见一位头戴五梁锦丝冠的男子沉着脸走了进来,来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身形修长,面容精瘦,一身素色三品公服,腰间金花带,外罩一层白绢纱。
旁边躲在茶棚里喝茶的唐汝町得到消息赶紧的上前来,恭敬的拜下去:“下官唐汝町见过顾大人。”
“你个县太爷在这里坐镇,居然还压不住些许山野小民,真是令本官大开眼界!”顾允桐毫不客气的指着唐汝町,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
“大人息怒,刚刚下官有事没在这边,刚好有人回报说这边在争吵才急匆匆的赶过来,没想到却比大人晚了一步。”唐汝町的脸皮够厚,嘴上功夫也不差。
顾允桐懒得理会唐汝町,只转头问许侍阳:“怎么回事?”
“属下辅国将军府护卫许侍阳见过顾大人。我家夫人吩咐,老公爷一生清白,从不无辜受人好处。所以葬礼也不许收礼钱。属下刚在传夫人的话,这些人竟然七嘴八舌,不但公然不服,还对皇上的旨意有所质疑。兹事体大,属下不敢擅自做主,正要去回夫人。”许侍阳也不是好惹的,上来就给这些人扣上一顶质疑圣旨的大帽子。
张恪礼虽然只是个平民百姓但却不傻,顿时吓得汗出如浆,慌张跪在地上连声喊冤。顾允桐连唐汝町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理会张恪礼,只命随从把这些无理取闹的乱民叉出去,然后和颜悦色的问许侍阳:“辅国夫人可在?”
许侍阳一拱手:“回大人,我家夫人在里面。”
“快快替本官通报一声,就说湖广布政使顾允桐来祭拜老恩公,并拜见辅国夫人。”顾允桐看着白绢飞扬的灵棚,脸上浮现一丝悲哀酸楚之色。
“我家夫人说了,顾大人来了,随时可进去拜见老公爷。”许侍阳微微弓腰:“大人,请。”
“好。”顾允桐抬手正了正发冠,然后是衣领,衣襟,方恭敬地跟在许侍阳身后跟进去。
进灵棚之后,首先得上香,继而叩拜。顾允桐直起身来的时候,眼圈泛红,看着面前的棺木许久说不出话来。
姚燕语上前福身回礼:“顾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请旁边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