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饮冰将目光集中到已经很久没翻动一页的书上,哗啦,翻了一页,很响。
夏以桐顿时以为自己打扰她看书了,便退了缩,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陆饮冰合上书,“我也睡了。”
这种躺在一张床上说晚安的感觉非常奇妙,几乎是一瞬间让夏以桐涌出万千种复杂的情绪来,她转头看着陆饮冰,用目光近乎放肆地望着她,眼底闪闪发亮。
陆饮冰用书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提前预警:“我睡相不好,多担待。”
“没关系,我睡相好。”夏以桐卷过自己的被子,自发将自己挪到了角落里,让出一大张床让陆饮冰能够滚来滚去,“都给你。”
“你需要开灯睡觉吗?”陆饮冰问。
“习惯是关着灯睡。”
“ok。”陆饮冰把壁灯关了,心道,这个倒算一样。她知道有些人是必须开着灯睡的,陆饮冰则是那种有一点光就睡不着的人,她和这种人水火不容。
“晚安陆老师。”
陆饮冰调笑道:“晚安含羞草。”
含羞草本人一听她这么喊她,非常害羞地蜷缩到一起去了。
睡到半夜,夏以桐担心又期待的陆饮冰会滚到她身上的情况还没有发生,她就率先被热醒了,睡裙的吊带被拽到了手腕,脖子里全是黏腻的汗。
怎么回事?夏以桐边抹汗边挣扎着爬起来,先摸到手机昏沉地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半,然后开手电筒,遮着光找空调遥控,遥控放在陆饮冰那边,好不容易绕过陆饮冰捞起来一看:28度。
夏以桐抓了抓头发,完全不懂空调怎么还会自己跳高温度的,她暗暗骂了一句,把温度调回到了26度,她是想调24度,想着陆饮冰设置的26,索性就26,忍忍也能睡着。
她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了过去,两点半又热醒了一次,眯着眼睛看空调温度,又是28度,遥控器从她那边回到了陆饮冰手里。
看来是陆饮冰调的,不是它自己跳的。
28度!那是人能睡觉的温度吗?!夏以桐心里无声地嘶吼,不敢再动温度了。她摸着手机下了床,坐在地板上,趴在床沿,眯眼休息。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只脚悄悄靠近她,忽然抽搐似的一蹬,夏以桐“啊”的一声,前脑门成功遇袭,整个人朝后栽去,后脑勺磕在地板上,咚一声闷响。
这一下把夏以桐脑子都磕晕了,好长一段时间眼前都是一片天旋地转,堪比上次装低血糖假摔。
夏以桐缓过神来,扶着后脑勺慢慢坐起来,用手机电筒一照,陆饮冰已经成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床的中心地带,一只脚还悬在水床的边缘,白白的,脚背如凝脂。
夏以桐呆了呆,忍住去亲她脚的欲望,谨慎地挑选了一下地理位置,趴到了和她脑袋平行的地方。她刚趴下不多久,在热汗淋漓的现实中就畅快地梦见了一个冰凉的假日,梦里她和陆饮冰在挪威沃斯滑雪,在摩尔曼斯克看极光。
可为什么极光会晒得人脸疼?
夏以桐呲牙咧嘴地睁眼,发现脸上的疼意是真的,再一看陆饮冰,果不其然她又滚了过来,这回是手悬在空中,这张圆床于她仿佛如鱼儿投进水里,肆意地游着,时不时还要用它漂亮的鱼尾、鱼鳍抽一下胆敢靠近她的人。
夏以桐放弃了趴在床边睡的想法,捂着脸颊翻箱倒柜,看有没有希望找到把扇子之类的应应急,很可惜没有。最后她坐在地上,离床远远的,拿剧本作扇子,给自己扇风,扇着扇着眼皮越来越沉,扇子摇得越来越慢,夏以桐慢慢躺在了地上,就地睡了,连床被子都没盖。扇子一停下来,夏以桐就被热醒了,又给自己扇,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陆饮冰闹钟响的时候她刚进入第六段浅眠,立马惊醒了,以剧本挡在身前,警醒地望着四周,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大约三秒钟,眼神呆滞,一头栽了下去,趴在地板上彻底昏睡过去。
陆饮冰一手关了闹钟,闭着眼数秒,数到180秒,她睁开眼睛,坐起来,身下的触感和往日不太一样,按了按眉心,对,她昨晚换了房间来着,还和人一张床。
床上看一遍,黑暗的视野中,没有看见另一个人的轮廓,夏以桐呢?
开了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并且她一个人卷走了两床被子。
“……”陆饮冰看着两床扭成一股麻花的被子,隐约猜到了什么。她将脖子缓缓转向旁边的地上,号称“睡相很好”的夏以桐正不顾形象地睡在地上、不,或许用昏迷更合适。
这八成是她的杰作了。
陆饮冰蹑手蹑脚地下床,望见夏以桐额头上、背上全是汗,睡裙也被她蹭到了腰间,露出白色底裤的一角。
陆饮冰目光在那儿微妙地停留了一会儿,起身拿来遥控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三度,冷风吹出来的一瞬间,陆饮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面对着夏以桐蹲下来,一手伸向她膝弯,另一手冲着她的脖子调整半弧形的角度,终于环住。
夏以桐一被碰便醒了过来,使劲晃了晃脑袋,眼前一片白,神智还未清醒,嘴里却无比清晰地先喊了一声:“陆老师。”
“早上好。”
陆饮冰说,手飞快地收了回来。
第54章
“早上好。”夏以桐保持着僵直的状态,依稀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后颈一拂而过,透着些微的凉意,在她燥热的皮肤上乍然好似点起了火花。
陆饮冰松手后,莫名带着一缕紧张地望着她,发现她的眼神浑然没有焦距,松开一分钟后,又倒了下去。陆饮冰把床上属于她的那床空调被拽了下来,盖在她身上。夏以桐刚盖上,手就不安分地四处拽,闭着眼甩得远远的。陆饮冰给她扔了个枕头,这回夏以桐牢牢抱住了,把侧脸埋了进去。手脚因为热大大地打开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连睡裙下的底裤都一览无遗。
陆饮冰好笑地想:“你这也叫睡相好?比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浑然忘了她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五点零三分,小西在门外敲门。
“来了。”趴着的年轻女人手指动了一下,然后两只手掌贴上了地面,脖子向上仰,撑着身体,竭力想把自己从枕头上撕下来,几番痛苦挣扎。
陆饮冰看着都替她觉得困得慌,索性把扔掉的被子捡了回来,在她耳边说道:“躺着,我去开。”
夏以桐一口气松掉,彻底趴下了。
然后又是一个猛然睁眼,扭头看到背对着她去开门的长袖长裤睡衣的长发女人,脑子仿佛一记重锤,把散乱的神经锤得更是乱七八糟,只有一根恢复了正常。
“我现在穿的是吊带睡衣,马上就要有人进来了,要遮住。”于是她果断捞起陆饮冰还给她的被子,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抱膝坐在地上,懵懂着眼望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