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是软的,不好承力,桅杆却是硬的,桅杆断了,上面挂着的旗帜自然要往下掉。
箭矢破空而去,孙安连射三箭,每一箭都瞄准了桅杆顶部的同一处地方,三箭连中,被河风一吹,再坚固的桅杆都支撑不住。
嘎吱。
荣家大船的桅杆顶部断了,‘荣’字大旗飘落,荣家大船上一阵喧闹。
荣家在运河上霸道成了习惯,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对荣家如此不客气,荣家大船上的人在短暂惊愕后,加快速度朝程卿所在的船冲来——哗哗哗,闸口放水了,程卿的船顺着闸道迅速滑出了闸口,荣家大船的撞击落了空。
何老员外摇头,“你呀,年轻气盛,荣家被落了面子,肯定不肯罢休。”
程卿笑道,“我就怕他们轻易罢休呢!”
何婉若有所思。
程卿不像做事这么冲动的人呀。
如此意气用事,程卿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卿笑着夸孙安箭法好,孙安自谦说不算什么,两艘船靠得这样近,射不中才奇怪:“小人的箭法是和二少爷一起学的,小人没有二少爷的天资好,若二少爷在这里,一箭就能把桅杆射断!”
孙安嘴里的二少爷自然是孙栩。
照孙安说来,孙栩的箭法更好,说是百步穿杨都不夸张。
未来姐夫优秀,程卿自然更高兴。
她在船上笑,荣家大船上,有人却很生气。
排队的船一艘接一艘通过了闸口,荣家大船上有人一直朝程卿这边打旗语,程卿就当没看见,不许船上的人回应对方。
荣家大船憋着一口气不放弃,一直追着程卿的船跑,程卿下令加速航行,船上的船夫们拼命划桨,把荣家的大船甩在后面。
荣家大船有三层,载人的作用大过载货,图得是乘船舒适。
这样的船,装饰繁多,并不擅长竞速,一时是追不上程卿这艘船的。
你追我赶的,两艘船一时距离拉开,一时又接近。
程卿怕荣家大船追到一半放弃,见荣家大船速度太慢,还会刻意等等对方。
程卿这艘船上的人看不懂程卿的骚操作,但除了何家祖孙,剩下茂国公府的护卫听命于程卿,武二等人更是程卿的拥趸,程卿说太阳是方的,武二等人都要信,哪会质疑她的命令呢?
少爷要射荣家的旗帜,就是荣家太讨厌嘛!
在荣家大船后,是李百户等卫所兵士看守着的一长串运粮船。
荣家大船插队后,后面的运粮船愣是找不到机会重新靠近程卿的船……李百户也听过荣家的大名,看不懂程卿的骚操作。
难道程学士是觉得去淮南太无趣了,一定要得罪荣家,甚至是给石总督找点不痛快?
程学士或许是因为在淮安城没见到石总督,把气撒在了荣家身上。
唉,程学士这事儿做的,真叫人一言难尽啊。
荣家大船紧追不放,岸上,也有几骑快马沿路跟随。
说不管程卿,怀疑淮安知府和水匪勾结后,还不是快马追了上来,还从淮安城带了几个锦衣卫的人手来帮忙,怕程卿一行人吃亏。
跑得这么快,谷宏泰都担心俞三的伤口崩开。
结果追上程卿的船队了,谷宏泰觉得自己和俞百户可能来错了!
他们紧张没用啊,程卿把船队的安危当儿戏,水匪的隐患还没解决,又去招惹荣家。
荣家那是能惹的?
虽是商贾之家,却是石总督的姻亲!
箭矢是从程卿的船上射出来的,把荣家的旗帜射掉,闸口处排队等着过闸的船只那么多,这事儿传了出去,荣家哪有面子。
谷宏泰被马颠得屁股疼,“大人,这姓程的真会惹事儿啊,只有小半天没看牢他,他立刻就招惹了厉害的地头蛇,您看荣家的船紧追着不放,不揪住程卿给个说法,荣家才不会罢休呢!”
俞三脸色苍白,跑了一路也是累,听了谷宏泰的话,他立刻勒住缰绳。
“你觉得荣家不会罢休?”
“输人不输阵,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荣家肯定要找程卿给个说法。”
就谷宏泰自己来说,颜面就很重要。
俞三把自己代入荣家的立场想想,也觉得不把程卿追上,他是决不罢休的。
姓谷,姓俞还是姓荣有什么关系,面子大过天,程卿让人射掉旗帜的举动,实在太有挑衅味道——俞三顿时表情古怪,要说挑起别人的怒气,程卿还真是擅长啊!
“不用跟了,我们调头回淮安去。”
俞三下令返回,谷宏泰不解。
送佛就要送到西嘛,哪有做好事做到一半的道理?
程卿不会领情,船队的威胁也没解除!
“大人,万一水匪要等程卿他们放松警惕才下手。”
俞三最后看了一眼运河上你追我赶的画面,摇头道:“水匪不会下手了,程卿已经请了最好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