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节(1 / 2)

这人是秦安县的富户。

秦安地处西北边陲,种粮食产量不高,这里的大户多养牲畜或者雇人种药材,站起来告辞的富户,家里养着上千头羊,和朱县丞一样,纳了好几房小妾,只生有一个独子年方十五岁。

如果北蛮人不打来,富户的独子将来肯定继承家业,继续当着秦安县的富户,或者守不住家业……在这个小地方,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富户倒是能供儿子读书,可县学破败,教谕和训导混吃等死,根本寻觅不到名师!

那是从前。

现在不同了,秦安的新县令要重振县学,广收学生,亲自授课。

这不就是第三条路吗?

富户激动的都忘了朱县丞的凶名!

朱县丞再厉害,教不出秀才、举人出来。

新县令却不同,人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嘴上说着喝醉了,富户却脚下生风,生怕跑得慢了,叫别人占了先机,自家儿子抢不到入学的名额。

有人带头,其他几个迟疑的也跑了,找的借口都非常拙劣。

朱县丞的脸越来越黑。

韦主薄小心翼翼看朱县丞的脸色:“大人,这——”

朱县丞一拳打在面前的桌子上,差点把桌子轰散。

“贼子!”

这声贼子是骂谁不言而喻。

程卿刚到秦安县的第一天,就连施两计。

第一计,动摇了县衙的衙役阵营!

第二计,拉拢了县里的富户!

因为富户最有送子孙读书的需求。

有钱没权,没有安全感,所以有了钱还想权,想改变门庭。

朱县丞越想越生气,又锤了两拳,可怜的桌子不堪重负,终是被轰散了。

胡典史低着头,咽了咽口水。

岂止是来喝喜酒的富户们心动,胡典史也很心动,除非是没有儿孙的,才不会做自家儿孙科考高中的梦。

程知县这两计,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年纪不大,手段倒是很老辣。

胡典史怀疑不止是他,连韦主薄都有动心。

“听说知县大人年方十八,行事如此老辣,身边恐有能干的幕僚、师爷!”

韦主薄岂止是心动,还很是羡慕。

出身大族就是好,几岁就能开蒙,名师大儒授课,难怪能考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六元及第”。

韦主薄觉得自己和程卿也就差在出身上,若他和程卿异地相处,不说“六元及第”,高中进士想必不难。

进士外放至少是知县起步,有这样的起点,就该是朱县丞捧自己的臭脚咯!

韦主薄心动归心动,却不敢行动。

别人被程卿的小计所动摇,弃朱县丞而去,韦主薄却不敢。朱、韦、胡三人联合起来赶走了上一任知县,是利益共同体,同一条船上的人,谁也别想摆脱谁!

水灵灵的美妾还在房里等着朱县丞去宠爱,坏消息却再次接踵而至,一个人匆匆跑来报信:“县丞大人,不好了,程知县他……他……”

“有话好好说,舌头要是捋不直,老子割了它下酒!”

“程大人他带着人把六房的锁砸了,从中搬走了许多账本——”

咚。

一个六房书吏居然从凳上滑到了地下,好像喝醉了一般两脚发软,半天爬不起来。

县衙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是中央朝廷六部的缩影,在六房的都属于文职办事员,统称书吏,虽然身份低微,一个县衙要运转又离不开这些书吏,他们熟悉当地民情,精通律例,能读会写,还懂官场诀窍……如果说朱县丞、韦主薄和胡典史三人是排挤走上一任知县的大功臣,那秦安县的六房书吏就是三人的帮凶,是这些人团结起来欺上瞒下,让知县的命令连县衙都出不了!

整治这些奸猾之辈,就要掐其命脉,程卿深知天下乌鸦一本黑,凡是记下来的账本必有疏漏,直接把账本带走,秦安县衙六房的一大半书吏都要被吓得半死。

这是程状元?

呸!

分明是唐朝的程咬金!

靠着三板斧的招数横冲直撞,却又招招都打在朱县丞的痛处。

朱家别院的喜宴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朱县丞凶光外露,又一张桌子死在朱县丞带着怒火的铁拳下。

“走,跟本官一起去拜见新来的程知县!”

朱县丞一马当先,韦主薄和胡典史在后面拼命追,都在让县丞大人冷静。

挤兑走知县没关系,那是知县没本事。

要是当众把知县打死了,朱县丞肯定要被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