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一愣。
云母问完就觉得脸烫,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只是问完,她便想起了当初还是她主动去问师父“何为情爱”、“该如何做”的,当时师父是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尽人事,听天命。
云母想了想,略有几分出神。只是这时赤霞也回想起了她那不堪回首地往事,心情颇有些怪异地抿了抿唇,方才说:“我约莫是十六七岁的时候喜欢上了观云,然后两百四十七岁的时候同他订了亲,所以他是如何喜欢上我的,我的经验大约是……”
赤霞一顿,道:“憋着。憋个两百年,他说不定就喜欢上你了。”
云母:……
房间里安静了一刻,下一瞬间,云母“嗷”地一声趴平在赤霞膝上。
说起来……玄明神君当年在幻境里也是建议她到两百来岁再定亲,这说不定是个神仙成婚的标准岁数。可是……可是……
两百来年?两百来年?
云母觉得这个年份长得令人心慌,当真要等这么久?
赤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她话里还留了情,她与观云尚且能憋两百年,而师父无意于情爱,又清冷自持,换作是他……
只怕要憋两千年。
第102章
云母今年才十九,两百年于她而言着实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光是听着便令人心慌。现在于她而言不要说两百年,便是二十年听起来都已经很长了,长得足以望穿水月。故而从赤霞师姐口中得了这么个答案,云母也不晓得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希望总归还是有的,就是渺茫了些。
不过,如今云母雷劫将至,她倒也没有办法想太多。天官走后,距离她天劫之日不过数天而已,云母实在不敢耽搁,暂时放下了脑海中的其他念头,一心修行,每日经过庭院,都能听到云母接连不断的琴音。因她的琴声乃是武器,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她若是有战意,琴中便显锐气。而此时——
锐气如洪。
转眼便到了雷劫前夜,这一晚,云母辗转反侧,难睡得很。除却努力准备雷劫想要早日成仙和师父到一处去的这段时间,她以往若无心事,总是睡得比赤霞师姐快,醒得比赤霞师姐晚,也算是只无忧无虑的傻狐狸,可今夜她心脏却一直跳个不停,一闭上眼便觉得眼前满眼电光,看得人呼吸不畅几乎窒息,只得再把眼睛张开。
月亮不知何时就升到了正当空,但是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乌云突然开始聚集,一下子变得黑压压的天空中时不时想起闷闷的雷声,听得人心慌。云母这时忽然明白了单阳师兄历劫前说“劫云在等我”是什么意思了,尽管天雷还未降下,她却已能隐隐感到,外面那些云、那些风,还有风云底下隐隐震动的闷响……都是在等她。
若有万一……给娘亲,还有哥哥的书信都已经压在了砚台底下,她也已经同赤霞师姐说好,到时师姐会亲自送去。她还将自己放在床底下的杂物也理整齐了,虽说不知师父还有师兄师姐会如何处理……
云母心慌得很,又紧张。天雷非同小可,她有些喘不过气……云母将自己应该准备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又什么遗漏,可越是想,她心脏便跳得越快……忽然,窗外连着响起了一片闷闷的雷声,云母吓得蜷成一团,待雷声结束后,她想来想去,还是坐起来看了眼对面床上还在熟睡的赤霞,然后从床上跳了下去,打开门,拿出最快的速度往院子外奔。
云母这一奔,便一路跑进了师父的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了师父的房间。
从自己院子跑到师父院子,头顶便是乌云和闷雷,云母很是担心她这一出来,劫雷就会顺势而下,所以一路胆战心惊地狂奔,等她跑到白及屋中已是气喘吁吁。因为乌云遮了月,晚上屋子里又没有燃灯,白及的内室有些昏暗。云母轻手轻脚地跑到床边,然后连跳带爬地上了床,见师父闭着眼侧卧睡在床上……本来她还有些犹豫,但想想自己也不是第一回 钻师父怀里了,又何必怕第二回?于是云母麻利地钻进他手臂之间,往怀里一趴,尾巴搭师父身上,闭上了眼睛。
然后白及就醒了。
他睡觉只是修神,本就没有睡得太深。尽管云母一路小心,可终究弄出了些响动,况且她还往白及怀中钻了,白及苏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蓦一睁眼便被怀中躺着的狐狸惊到,喉咙一动,愕然道:“……云儿?你如何会在此?”
云母倒是本来就没有抱她这么折腾白及还能不醒的期望,只是见师父当真醒了,还是有几分心虚。她“嗷呜”地叫了一声,张开眼睛,耳朵垂了下来,喊道:“师父……”
她心里也晓得自己这个时间跑过来找师父、还把师父吵醒了是不对的,可是她实在太紧张,又睡不着,忽然就很想看师父的脸,想让师父摸摸她的毛,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跑到这里了,还被抓了包。云母心虚地又“嗷嗷”叫了两声,方才垂着耳朵道:“天亮就要渡劫了,我实在睡不着,所以来找你……”
说着,她索性又往白及怀中一钻,道:“对不起……”
嘴上说着对不起,身体却全然没有出来的意思。
白及叹了口气,感到云母在自己怀中乱动,心跳当即就有些乱了,连忙按了她的动作,喉咙一沉,道:“……别闹。”
“……嗷。”
云母还挺听话,听师父让她不动,她就乖乖趴在那里不动了。她晓得自己心里喜欢师父,便想要与他亲近,此时她其实已经贴着对方的胸口,能够听到师父胸膛里稳稳的心跳声,觉得比先前安心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男子,云母总觉得师父的心跳比她平时的要重些,似乎也要快上几分。
都和她现在差不多快了。
她是想见师父才来的,可是眼下满心的喜欢却又不知从何处表达起才好,又想起赤霞师姐建议的“两百年”,云母心里当下就有些犹豫。
想了想,她好不容易才开口唤道:“师父。”
“……嗯?”
白及心里知道云母纵使现在是原型,实际上却还是女孩子,他们眼下这般不成样子,本想坐起来,但听到她的唤声就不觉停下了动作,转而询问地嗯了一声。
听到师父的声音,云母不禁有几分扭捏,顿了顿,方道:“我若是渡不过雷劫,以后……你该不会忘了我吧?”
“……不会。”
听到这样的问题,白及先是一愣,继而沉声回答道。
虽不知云母为何这么问,可答完,他却不禁有一丝苦涩。
且不说云母不会渡不过雷劫,若是她……如何可能忘记?
然而,话音刚落,不等白及回过神,他手上一空,怀里倒是多了什么东西。白及一怔,有些吃惊地低下头,却恰巧对上云母一双明亮的眸子。室内昏暗,故而云母的轮廓并不算太分明,但白及依然能感到云儿是他怀中化了人形,她的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乌黑的长发披了满床,她小心翼翼地偎在他怀中,温暖的体温、女孩子甘甜的馨香味。白及手指一颤,只感到双臂之间环了个柔软纤细的身体,距离近得他当即呼吸就有些不畅,然而云母似乎并未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反而一双眼睛无意识地凑近了些,紧张地问道:“……当真?”
白及不晓得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化原型,偏生云母没有觉得不对,他也不知该做什么、不知所措,良久,方才移开视线,沉声道:“……嗯。”
云母还能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气氛到了觉得应该化人形便顺心而为。此时得了答案,她心里稍微安心了些,就又变回了白狐狸,毛茸茸地往白及怀里蹭了蹭,张嘴就道:“嗷呜呜呜——”
白及:……
宣泄完了,云母也觉得舒服了许多,重新卷了尾巴躺好。